三、【Blog vs. Book】
這個問題當然很複雜,可是大家如果回想一下,網路興起的情況,最早從12年前痞子蔡出版第一本書開始,從痞子蔡到藤井樹到九把刀,這些暢銷書作家的原生作品都是在哪裡出現的?這可以回答剛剛第一個問題。事實上在座的這些部落格暢銷作家,所有人幾乎也許不是百分之百,但可能超過九成以上的文章,集結在書裡頭,全部都是在部落格上面發表過的,所以我看不出來任何困難或任何阻礙,文章內容在網路發表之後,對於出書有任何的影響,這兩件事情沒有什麼關聯。 甚至如果說要有關聯的話,可能有模糊的促進效果。我看過很多例子,網路的人氣非常地強、非常地旺,但實際出了書以後並沒有等比地反映人氣;你也可以找到不同的例子,網路的人氣非常地強,然後出了書以後的銷售也非常地驚人,像女王就是這樣的例子,彎彎也是。 好像銷售量和人氣有一個正比的關係,但是因為有一些反例出現,所以也很難直接推論。人氣和銷售量之間的關係是間接的關係,我的看法是,部落格像是個人品牌的經營,你的人氣越多代表這個品牌讀者的接受力強,越受讀者的歡迎,可是品牌和銷售量不是直接畫上等號的,品牌後面還會推出一個商品,一個成功的品牌並不是所有掛著這個品牌的商品,到最後所有的產品線、所有的東西統統都會成功的。一個成功或者說一個知名度很大的品牌,當他要推出商品時,他要考慮的事情還是需要知道這個商品和讀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的第二個看法是,部落格出書核心要問的一個問題是,你是為你自己出書,還是為讀者出書?這件事情很重要。我要滿足我出書的慾望?或者我希望我能夠解決讀者某些特定的需求?如果你想的是,我就是要出書,把我的作品留下一個紀錄,那當然你可以出書啊,現在udn上面你只要花4,999元,就可以選擇一個紙本書的方案,很簡單的。可是,這樣子對其他讀者有什麼關係?讀者有什麼必要花錢來買你為了自己留紀念的東西?因為你是為自己留紀念的,可能只對你有意義。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你必須問你自己一件事情,你是為了自己出書、為了要滿足自己?還是要讓讀者能夠有收穫?你在經營一個部落格,你心裡想的事情是,我想要表達我自己?還是我想要讓讀者有收穫?你要讓讀者有收穫,有很多負面的說法,比方說你是否投讀者所好、是否喪失自我、是否太市場取向。當然任何事情都有正反兩面,這個在商業社會裡是無法避免的事情,讀者付錢,或者說從消費者角度看,他希望獲得一個能夠解決他某種讀者需求的東西,不管那個需求的動機。 這就是部落格的好處,因為人性很複雜,每一個人的需求無法想像,再加上這個社會可能有兩千種不同的人種,每一個人都很獨特,甚至即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年紀、不同的歲月、經歷了不同的風浪之後,有些不同的需求,產生不同的思考。因為人是這麼複雜,所以寫部落格有強的機會,不是去追求最大眾的市場,你可以往所有你認為非常想要經營的領域鑽精,而你可以在那個領域裡獲得足夠的讀者,用商業企管書的術語來說,就是經營利基市場。 經營利基市場,很巧地我剛好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代表。我在做的是圖書出版,那是一個非常unique(獨特)的專業技能,我在寫部落格時,心裡想的是出版社的編輯,從來沒有想到各位,也從來沒有想到學生,或也從來沒有想到任何其他的讀者。等到我出書的時候才發現,讀者不是只有出版社的編輯,讀者有很多,如傳播科系的學生;我後來發現還有喜歡讀書的人,他很喜歡讀書,還買了一本出版社編輯寫的研究出版的書,因為他想知道書是怎麼出來的。這個是很必然的,當你喜歡一件事情到達愛好或者癡迷的的程度之後,就會想要知道那個你喜歡的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 所以利基市場的經營,特別是現在部落客在網路世界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當然重點是,你所做的事情對讀者有沒有幫助。所以不必擔心你現在寫的東西是十年心血、不傳之祕,所有你要考慮的事情是,你在網路上經營的是你的品牌,當你要結集出書的時候,你要想的是這本書對於讀者到底有沒有帶來什麼幫助,對某些部落客而言,這兩件事是同時存在的,兩件事等於一件事,譬如說像彎彎,但是有很多部落客而言這兩件事並不成等比,所以為什麼你會看到很多人氣作家,把部落格上的內容結集成書,但是反應並沒有像他的人氣那麼旺。就像不是SONY或Apple推出的所有東西,統統都會變成暢銷商品。
在開始之前,我先簡短講一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可能是我大約在三年前曾經在網路上推過一個「部落客自費出書」的計畫,而且我當時把整個從篩選內容、到製作、到經營、到中間有一些出版中PDF轉檔、到印刷設計等等,我把整個流程都設計出來了,到後來我發現這個東西炒不熱,我就跑去玩別東西了。 我先談一下出版這個部分,因為我自己是雜誌編輯出身的,我們那時候是一個窮雜誌,所以很多東西都要編輯自己寫,幾年的雜誌編輯生涯我自己估計大概寫了50萬字到100萬字,如果出成書大概可以出到20到30本。 以部落客的身分來說,我是屬於不想要出書的一種,因為我已經出到怕了。而且如同之前幾位講的,出書如果賣不好就算了,如果賣得好還要上電視、上節目、做行銷宣傳,我個人不是很喜歡做這些事情。我在幾年前也曾經嘗試過用電子版的方式出雜誌,而且我也申請到ISSN,每個月出刊,早上寫稿下午就出刊,同時出版繁、簡體版本,大約有70%的發行量都是在大陸,當時在出版方面獲得很大的成功,但在財務方面是滿失敗的,到後來因為讀者很多、很成功,最後撐不下去,就倒掉了。 這聽起來很矛盾,但有出版經驗的人大概都可以了解我的想法,當你讀者很多又給你很多的回饋,你就會願意出書,但是你都沒有廣告、沒有收入、也沒有賣錢,於是那個雜誌我後來出了20期之後就停刊了。 在那個雜誌停刊之後,我的下一個project就是BPP(Blogger Publishing Program;部落客自費出書計畫),後來又失敗,在那一次的失敗之後,我大概就沒有再進行類似這種可能要花點錢才能玩得起來的遊戲,我就專職寫Blog。 我寫Blog也不想出書,曾經有人來問,但我就是輕描淡寫說不太想出書,在寫的時候的題材我也有刻意錯開。你今天如果說有心要出書,可能會專門寫一個題材,比方說寫兩性關係、寫趨勢、或者寫破解軟體……,只寫一個題目的話,出書的機會會比較高,因為你的目標讀者群,甚至連誰幫你出書都會很清楚,但我個人是會刻意把題目錯開,這一篇可能寫我家的狗,下一篇可能寫Nokia收購Symbian手機作業系統52%的股權,可能另外一篇在批評明報週刊創刊號做得很爛,因為我有做過雜誌的背景,我想我應該有資格講這個話……我會把很多拉哩拉雜的都混在一起寫,今天如果說有誰想幫我出書的話,那個編輯應該會很痛苦,這是我刻意製造出來的痛苦。 我覺得Blog的流量、人氣跟出書之後的銷售量應該是沒有絕對的關係,任何出版商想要幫部落客出書有幾個功課必須要做,第一個當然看流量是最基本的,第二個是要花點心思去讀他從過去到現在是不是一直都有固定的寫作水準、跟一定的立場跟風格。 接下來有一個很重要的,比方說某一個部落格每天有十萬人的流量,這裡面有八到九萬是靠著搜尋進來的,搜尋進來之後發現不好看就走掉了,這個部分就出版來講就是假的。這個部分如果如果有辦法去看後台的資料,其實可以知道每個user是怎麼進來的,比如說從搜尋引擎搜尋某個關鍵字進來的,進來之後停留多久,點按幾次。大家可能看過新聞,知道可以花錢雇人幫你衝流量,我想大部分的部落客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想出書的人,但是這一點可以證明,光看計數器的數字是不準的。 或者我們換另一種方法,很多人問我說部落格人氣怎麼衝,我很願意推崇蘋果日報老闆黎智英說的,你的內容只要符合三個基本條件就可以衝人氣,一個是conflict(衝突),一個是confrontation(對立),另一個是controversy(爭議),你的內容只要符合這三個基本條件保證有流量,我相信大家看蘋果日報跟壹週刊很容易就看到這幾點,這三個其實發揮得淋漓盡致。我們可能看到一些流量很高的部落客,也許是刻意的,也許不是刻意的,就會走這個路線,於是他的流量就很高。 除了剛剛講的真流量、假流量之外,其實還有一些功課可以做,有些參考資料可以看。比方說「部落格觀察」雖然有它的爭議性,但至少目前來講還是一個相對比較客觀的標準,它裡面有一個數據是別人連結到我的網站的連結數,連結數越高表示你的部落格越獲得認同、重要性越高。某一些人他的部落格流量可能是我的五倍、十倍,假設某一天他的流量排在我後面,為什麼?可能因為他的文章寫得很好,但是其他的部落格格主不覺得有連結它的需要。比如說我的文章因為提到某些東西,連結數非常地高,但是連結數非常地高,出成書是不是就一定很多人看,那也不一定,因為書沒有連結,而且沒有網路上那種互相參考、互相reference的這種特色,所以雖然我的網站有一定的流量,而且有很多人喜歡到我這裡,但是99%的機會出成書肯定是不賣錢的,因為它失去了一些特性,還不如別人可能是自己從頭講到尾,而且雖然是沒有人連,但是它的文章可能有保存的價值。 想要出版部落客的作品的出版社,有幾個基本的動作要做,有些也許表面上看不到,但是需要自己下一點功夫,雖然我不想出書,但我非常注意在研究這些數據和現象,也許這一些可以提供給出版商一些參考。
在我旁邊的這兩位部落客剛好是兩個極端相反的典型,可是完全不妨礙他們的人氣。跟網友的互動這件事情,你要非常熱絡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要完全斷絕關係,也不影響讀者上來看你的文章。讀者會上來看文章是因為文章寫得很好,至於部落格站長對讀者的留言回應或不回應,情緒上面可能會有一點波瀾,但實際上只要文章寫得好,人家就是會持續上來。
做出版是有計畫的,像我們出版社做的計畫是三到五年,這是正常計畫,另外流行趨勢的計畫是屬於比較動態的,就是在市場和行銷當中去找到有機會的出版計畫,那個是臨機性的,比較常態性的計畫會在一年、兩年,甚至三到五年都有可能。 我在博揚當總編輯時大概收了十個部落客作家的小說,後來評估過台灣的小說市場,大概只有兩種而已,一個是翻譯暢銷經典小說,另一個是台灣本土作家,比如黃春明,其他的幾乎是沒有機會的,也就是因為這樣,經不起市場的抗壓性,沒有辦法。 散文其實是比較好操作的,也是比較具有市場流動趨勢的文章,它的修改幅度、難度遠不如小說那麼難,也許是因為我自己對小說比較外行。我得過國家級散文比賽的得主,所以我對散文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我發現要寫小說要有強烈的主題性跟故事性,如果缺乏這兩點,這個小說感動不了自己,一定感動不了讀者,一定不會有市場,一定不會有機會出版。 至於怎麼去發掘作家?我想第一個是有機會;第二個是沒有機會,但可以做到廣告跟形象。我們出版社都是這樣在經營。在這麼多的部落格中,我提供兩個給大家做參考,一個是寫法律的JC鮮師,他的部落格經營得真的是不錯;第二個是克里斯。李,寫旅遊雜記的。這兩位都有創造議題的能力、創造主題的能力、行銷的能力,還有他們本身對於文字的趨向、走動的流行趨勢他抓得住,如果你具備這樣子的背景的話,你就會讓出版公司對你有興趣。 所以這兩個部落格作家,大家可以參考一下,當然Mr.6和女王,他們都在台灣的部落格非常知名,但反而他們知名度那麼高,許多的出版社反而未必敢,這個「敢」來自於,第一個,也許出版社要去找這麼知名的作家,他未必要跟你合作,他可能嫌你出版社不夠大;第二個,出版社要操作他的東西,付的版稅、或者說印量相當地高,對出版的成本不成正比,所以出版社也可能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