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台北有反核大遊行,這一陣子,許多社會名流、藝人等都出來反核,反核成了大熱門。儼然反核就成了社會主流、成了社會公義。如果反核是公義,那擁核(其實不是擁核,只是反對停建核四而已。為行文方便,姑且從俗如此稱呼。)該不成是為了私利?
核四廠如果出問題,台灣人,尤其北部人,誰也跑不掉。核能電廠雖能提供比較廉價的電力,但若一旦出事,其嚴重性是很嚇人的。凡有點知識者都知道這一點,為自己身家的安全計,也是為大家的身家安全計,私利與公共利益結合,反核反的振振有詞。
但問題是,不用核電,用什麼電?風力太陽等綠能,凡有點知識者,都知道這取代不了核能,且很貴。不用核電,只能用火電。火力發電,那「碳排放」、「地球暖化」的問題怎麼辦?這問題不是才吵的沸沸揚揚的嗎?很多反核的人都是環保的支持者;請問改用火電,會比較環保嗎?基於愛護地球,基於公義,我們也應該反對火電。
基於私利(集合眾人的私利成為公利,其本質還是私利),我們反核;因為核能若成災,遭殃的是我們自己。但全球暖化,我們多排二氧化碳,首先倒楣的大概並不是我們。所以,關心暖化,可說是為了公義,而非切身利害的私利。私利與公義,兩相權衡,顯然要捨核電而就火電,暖化云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其實,二者也並非不能兼顧。如果我們真正是為了公義,那麼,在反核之餘,也不應增加火電,於是,就只有節約用電一途。節約用電,不只是日常生活,因為民生用電實佔用電量的少數。節約用電,目標在工業用電。於是,這又要改變我們的工業結構,連帶下來,就要改變我們的生產結構、經濟結構乃至社會結構,生活要起天翻地覆的大變化。如果我們捨不得放棄現在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方式,那是不可能真正做到節約電力的。如果我們一邊嚮往開名車、住豪宅、吃美食的生活,一邊高談環保反核還要「愛地球」,這無疑是極為偽善的。
還好,我們的同胞並不偽善,在核災的恐懼之下,大家當然安全第一;但又捨不得養尊處優的生活,那只好,對不起,地球暖化管他娘。以前喊喊「節能減碳愛地球」,那也就是個時髦;現在真正的切身利害問題來了,那自然全不作數了。海面上升、大地陸沈、氣候異常…,反正一時半載地還死不到台灣人,倒楣的都是別國的人,那還真不用客氣,真的是「管他娘」了。
反核,說到底,就是個私利。私利也沒什麼不對,民主社會就是保障人民的私利。人人都不追逐私利,眼下的資本主義社會就要垮掉了。只是,有趣的是,反核是為了私利,那擁核是為了什麼?
現在的反核運動之氛圍,好像「反核」是公義,而擁核似乎是政府部門與廠商的私利。真的是這樣嗎?核電出事,擁核的人也要玩完,誰也逃不掉。擁核與反核的人一樣怕死啊!如今把「反核」包裝成「公義」,反而說「擁核」是為了「私利」,不通。擁核,毋寧是相信「核四」不會出事,並且覺得核電比火電更要「環保愛地球」一些。反核,則是認為核四「一定會出事」、或「遲早會出事」、或「萬一出事怎麼辦?」。沒有什麼公義私利的差別。要認真說起來,擁核的人反而還比反核的人更願意「想信別人」一些。
如果把反核的力量集結起來,變成監督台電、一起做好「核四」的力量,也許是一條可行之路。但問題是,這很難。最簡單的方法,還是「廢了它」!但反核四的領袖,你們實在有必要說一聲、回答一下:「那地球暖化怎麼辦?」
在種種反核隊伍中,民進黨是最沒有資格站出來的。在它執政時期,停了核四,又復了核四。停建復建,都是它做的。一停一復之間,國家損失多少億不必說了,造成機具的損壞,成為今天核四安全問題的一大來源。民進黨不解釋清楚,不請求全民的原諒,反而混水摸魚的來反核,真是黑白顛倒,莫此為甚。
最後,你若問我個人是反核還是擁核?我是主張「反核」與「愛地球」一起來,大家過「窮日子」。如果不肯,那就不要反核。因為反核而不顧暖化,是只管自己不管別人(他國),是不道德的。
依我之見,核安問題與地球暖化一起來到,說明資本主義已到了窮途末路了。資本主義的暢行,實源於人的私欲。資本主義鼓勵人的私欲之無限膨脹,而非要求人之欲望的合理節制。如此發展的結果,勢必是過度消耗浪費,暴殄天物終至資源耗竭、大地反撲。現在,多症齊發,似乎報應到了;如人類見機的早,改弦易轍;或尚可持盈保泰,人類文明不致倒退覆亡。否則,前景頗為堪虞。所以,何必一定要等西方「先進」國家率先垂範呢?我們自己難道不能自創新猷嗎?改變目前的高消費經濟型態,大力投資教育,消除低格調的炫富擺闊,自然消滅低級趣味,均貧富,過「高流通」而「低消耗」的生活,創造真正具有價值意味的社會主義(而非只是照顧人生存需要的社會主義)。
莫笑我迂,這其實是人類未來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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