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所以遺忘
【寧靜(台北市)】 2006.3.14 聯合報 家庭婦女版
那天從北歐回來後,我送了你一份「離婚宣言」。告訴你,我是認真的要跟你離婚啦!可是你看完後,竟然不吭一聲,我的這顆炸彈,好像在太空爆炸,變得沒有聲音。
忍不住進入房間和你理論,你回答我說,你不要離婚。咦!「那件事時」,你不是口口聲聲以要離婚威脅我嗎?當我盤算好自己的優勢地位後,你竟然不願意離婚?
我和你大吵了一架,你答應今後不提了。所謂不提,就是不再用言語刺傷我,在孩子面前尊重我,所以這紙「離婚宣言」就進了垃圾桶。
前些天,從睡眠中朦朧醒來,不知不覺的往你的房間走去,小女兒半途叫住我,要我聽聽你從臥房中傳出的陣陣哭喊聲。打開房門,我靜靜的站在你的床前,想聽一聽你夢中的言語,但夢中所說的閩南語,讓我難以辨別你在說什麼,但你那悽厲的哭喊求饒是我不曾聽過的,我聽了心裡很害怕。
你是一個大男人,平日心裡有什麼壓力或困難,從不曾跟我們說。難道你的內心真有不可承受之重?
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睡眠中的你,你夢中似乎知道我的來到,夢話改為國語,且求我推你一把,把你推醒。
當我開始推你時,你閉著眼睛告訴我要推背部。你終於醒來了,問你怎麼回事?你只說做了一個噩夢。於是我心底的鋼板開始融鎔了,我看見了你的軟弱,我想你也許沒有我所想像的那麼堅強。
昨晚回家,孩子們都不在。我看見你一人孤單的在看電視。習慣性的彼此沉默無言,忽然你提起我健康檢查的事,特別關心我心肌缺氧的病情,我倆也討論了一下心肌梗塞的症狀,並且討論到我過去不願、不能爬山的種種往事,其實這些都和我的心臟有關。
你溫柔的勸我要趕快看心臟科醫生,我笑笑說我不在乎,我覺得自己已經活的夠長久了,你還是勸我去看醫生!我微笑的反問你:我死了豈不是對你更好?你卻很正經但不太認真的說,你不希望家裡發生那種事。
我的眼淚忍不住湧上眼眶,抱著你的脖子,靠在你的肩膀輕泣,我告訴你說,我不在乎能活多久,此生只盼望能和你一起到國外旅遊。
你輕摟著我的肩膀說,過幾年再說吧(等這陣子金錢危機過了),並高興的告訴我,你的經濟危機將要解除警報了。
這些年婚姻的磨練,我已有「千山我獨行」的打算,但是我始終放心不下你。
因為我是城堡,你是出城門打仗的戰士。不論戰勝或戰敗,你都要回到城堡來休息,若是你將你的武器轉過頭來攻擊自己的城堡,你將會一無所有的。
請你記住,我是城堡,你是那個戰士,歡迎你回來,疲憊的戰士!所有過去你對城堡的刺傷,我都將遺忘,因為你至少曾經為城堡奮戰過!也因為我過去愛過你,至今仍不能忘懷!
【2006/03/14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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