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在哪個城市流浪是很重要的,那關乎流浪的品質,尤其在向愛人表白時,你寧願指著101說:「我對你的愛就像101一樣醒目!」還是遠眺塞納河的橘紅色天空,讓風替你表白:
「有個人愛著你,如果你也愛他,明天就跟他說:天空是白的。
如果是我,我會回答:但雲是黑的。那麼我們就知道是誰相愛了。」
他們不只霸佔了欣賞煙花的最佳觀景台;免費在塞納河中乘風破浪;潛入夜間遊樂園,讓雲霄飛車將他們送上天空;勾著彼此的手在睡著的城市裡散步;用酒精把身體縮小,躺在新橋上放聲大笑;在海邊裸奔,讓浪吻著足踝,……他們正盡興地享用這城市最為鮮為人知的浪漫。
那些駕著坦克為巴黎蓋城200週年的遊行隊伍,行色匆匆趕搭地鐵,為城市經濟拼命的上班族,以及在新橋立起禁入告示的政府官員,他們永遠生活在固定的路線上,或許連自己錯過了什麼都不知道,就連被下了麻藥的表情和姿勢都相同。
只有流浪漢才是城市的真正擁有者,統治著巴黎的時間和空間。
「我們又不趕時間!」是的,流浪漢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但是愛情趕時間,男孩慌張地把女孩拉離車廂,避開她唯一在意的初戀情人的臉孔。愛情,一旦錯估每一站的時間,就永遠錯過了!
一無所有,只剩下身體,不完整的身體,一個跛腳,一個眼盲, 這樣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條件擋在愛情前面,「無條件的愛」才顯出它誠實感人的一面。
想想這對戀人的彼此包容,他們並沒有因為久未刷牙而放棄親吻的權利;也沒有拒絕對方因三個月沒洗澡而發臭的身體。甚至某些技術性問題是可以用詩意的眼光去克服的:
比如哪天拾得了一瓶礦泉水,就能躲在廢墟裡洗淨身上的塵沙,透過愛人的眼光,那甚至是一幅足以掛在美術館裡的畫。(當然男孩沒去過美術館)
比如,男孩把從市場偷來的魚藏在胸口,一路走回新橋,那雙燃燒的眼神像是為女孩的注視而生,彷彿他對她的愛會保護他似的。
是不是直到我們一無所有,才能愛得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