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旅途結束的時候,卻發現從未開始過。就像沒有結局的戀情,開始與結束都在矇矓之間。只當心痛,或者暗夜失眠時,方知情已過,愛已了。
愛情的追求成了既簡單,又棘手的生活事件。
蓄意讓愛情發生,與盲人過吊橋一樣危險,吊橋搖晃時候,導盲杖會誤導角度。如果沒有落下河裡,必然是有另一方牽引著,他(她)同時也是讓愛情發生的蓄意者。
真實世界裡,人一生當中,走吊橋機會少之又少。在任何道路上發生車禍的次數都比這個來的多。
如果一個人能殘存,繼續行走於吊橋,那就更需要藝高膽大的修行。
少了吊橋,愛情的過程變得乏味。我一個朋友告訴我,她喜歡半夜無人時,和她的男人全身赤精精,貼著吊橋繩索,搖晃做愛。
「那是生命裡動盪的最高潮。」她說,至今我仍記得她說此話之神情,音調上揚,眼神發光。如果沒有讀過聖經,我會以為,上帝顯靈。
沒有了吊橋,還有古橋。走起來,嘎啦嘎啦響,配合戀人的心跳韻律,也是另一種求歡的前戲。
我沒有讀過,在古橋上做愛是如何的一番感受。我只會想到,電影裡陰陽怪氣的橋,煙霧瀰漫,鬼哭神號,腳下河裡浮出冰屍一副,一樣全身赤精精,活生生的橋上戀人,是否也驚嚇至極,而血脈賁張?也是另一種靈魂出竅的喜悅?
橋,不見得是兩個世界的接軌,也有另一端是懸浮於河流,遠遠看去,像是接引西方的星光大道。此端安穩建於岸邊,彼端卻是斷了路而深不可測。彷彿看到強尼戴普的斷頭騎士呼嘯而過,突然冒出John Hospkins的食人魔。
愛情的驚駭之旅不過如此。
看看橋,在往回走。勿上橋,勿逗留。底下神秘河流,滾滾深沉,多少愛情無名魂飄浮其間。
因之,電影裡的邁迪遜橋看起來不起眼,它只能被鏡頭收留在盒子裡。它的生命是因為連接著一段沒有說再見的戀情。因此,它顯得珍貴。打開收藏盒,彷彿聽到法蘭西絲卡說:「跟你在一起我像是另一個人,但是,更像我自己。」羅勃說:「不是我選擇離開,是妳選擇留下。我不敢需要妳,因為我得不到妳。」
法蘭西絲卡說:「我不是要放棄,我是要永遠保有它,我若跟你離開,我就會失去,因為你會改變,我也會改變。」
愛情不要變化,人生卻活在變化中。法蘭西絲卡選擇珍藏,而羅勃帶走了他的橋,他們共同的聯繫。
而瑞士奇隆古堡的無名橋呢?
歌頌過多少愛情的拜倫,到了瑞士蒙特盧(Montreux),看了日內瓦湖畔的奇隆古堡(Chateau de Chillon),為了曾經被關禁於此的Francois Bonivard,寫了,《奇隆囚徒》著名詩集,讚揚這位神職人員的宗教改格信念。拜倫沒有寫愛情,因為這兒存在著一座古堡。
我卻很在意那座橋,在古堡側面的木板橋。我不知道有沒有發生過令人斷腸的愛情故事,但卻莫名的被吸引。我沒有盒子收藏它,只有Nikon相機記得它。那天氣候灰暗,看橋,像極了Simon & Garfunkel正在演唱《惡水上的大橋》:
你的時代即將大放光芒
所有的夢想都已啟程
看,它們多麼耀眼
如果你需要一個朋友
我就航行在你身後
像惡水上的大橋
我將撫慰你的心靈
像惡水上的大橋
我將撫慰你的心靈
一座沒有愛情,沒有悲歡離合的斷橋。
照片◎ Goya Photo
瑞士蒙特盧的Chateau de Chillon古堡旁的斷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