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航談判幕後／林佳瑋：再多錢我們都不要

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秘書長林佳瑋（中）。 圖／報系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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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瑋說：「以往空服員僅有少數願意站出來，即使如此也是戴鴨舌帽、口罩，幾乎遮住整個臉，但這次卻毫不遮掩，甚至大聲的說出資方的不公平對待，這轉變實在太快太大。」

她表示，過程中不斷的和空服員溝通，並強調團結才能爭取到權益。

對於外界一度要抹黑空服員就是死要錢，「薪水這麼高了還貪得無厭」林佳瑋指出，一直向空服員溝通，一定要堅持「再多錢我們都不要，我們需要休息。」，因此在昨天勞資協商會議中才能得到資方承諾，每一季未休完的假，必須用三倍的假補償。」

她強調，空服員不是愛錢，而是需要沒有過勞的環境，這樣才能爭取社會大眾最大的認同，而空服員也一直堅守這樣的信念，所以這次才得到這麼大的勝利。

華航談判幕後／被禁飛 沈家源還是站在第一線

華航商務艙空服員沈家源。 記者嚴文廷／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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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源拿過2004年民航局的最佳空服員，2009年參與前總統馬英九的出訪專機，遭禁飛後被同事笑說：「原本前途似錦，卻選擇上街頭遭秋後算帳列入黑名單。」

沈家源表示，喜歡飛行工作，但長久以來的不合理，讓自己不得不站出來挑戰資方。

因為他是抗議年終縮水遭停飛的四劍客之一，在罷工當天站出來講話時，得到台下空服員英雄般的歡呼，他甚至還說：「空服員有95%都是女性，總統蔡英文是第一位女總統，希望她能站在女性空服員這邊，改善女性同胞的工作環境與休息時間。」

新聞眼／官僚？讓步？罷工效應 挑戰才開始

閣揆林全說的沒錯，華航新任董座何煖軒的挑戰才剛開始，機場還在收拾殘局，昨天華航地勤已馬上跳出來抗議說要跟進罷工，同體系的華信工會也鳴不平。

很多人不解，為什麼華航空服員爭取多時的七大訴求，華航舊經營者堅持不妥協，搞到員工走上街頭、鬧到罷工，何煖軒一來，全部放行，到底是前任太顢頇、官僚，還是後者讓太多？

從前任董事長孫洪祥、總經理張有恆最後給員工的公開信中花不少篇幅說明，不同意恢復松山報到，是為了公平性，畢竟華航組成不只空服員，還有其他各單位都已改至桃園報到員工，避免有差別待遇。

另一個提高外站津貼，他們則是考量對公司財務負擔，一旦提高，勢必其他機師、地勤都必須比照辦理。華航是上市公司，不只對員工負責，還包括投資大眾。

談判就是在你退我進、我退你進中各自妥協後各取所需，七項訴求如果要全盤接受，其實舊的經營團隊一分鐘就可解決，還得花上五小時馬拉松式談判？

這次官方採取的解決模式，不只讓華航地勤、華信都喊著要跟進罷工，其他國營事業工會也摩拳擦掌。蔡總統說「希望政府團隊以這次經驗為師」，接下來，何止何煖軒，新政府恐怕也要等著接招。

7月通牒？ 華信工會不排除跟進罷工

華航空服員罷工成功效應，除了同公司地勤不平，同體系的華信航空公司，從機師、機務、空服員到地勤人員福利都比華航差，華信工會昨也喊話，下月將進行最後一次協商，若公司不接受，也不排除發動罷工。華信昨晚回應，工會訴求已持續溝通，目前未接獲任何罷工訊息。

華信航空昨晚回應，昨與工會溝通過，工會沒有醞釀要罷工，但會希望提出不排除罷工來爭取權益，他們會持續溝通，所有航班起降正常，不受影響。

地勤也喊罷工…何煖軒：都是一家人 我會面對

華航新董事長何煖軒（左）。 記者鄭超文／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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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煖軒說，昨天上午他已經跟華航企業工會理事長葛作亮通過電話，聽完工會的委屈，當場請工會好好準備，提出具體的數據、書面資料，明起將與各工會溝通，「我不是封閉的人，什麼話大家都可以聊一聊。」他還感嘆，「同公司的人，怎麼都互相在吵架呢！」

何煖軒前天正式上任，第一天先是與勞方展開五小時馬拉松式協商，昨天也行程滿檔，上午到桃園機場慰問地勤人員、下午也到松山機場，展現十足的柔軟身段。

不過他除了忙著安撫地勤，現場旅客也當場對何抱怨連連。一名外籍旅客與女友要出國，卻一大早被困在機場，看到記者更生氣地喊「七小時！我等了七小時。」另一家人要去日本，也是從早坐到晚，抱怨航班資訊不足，全家苦等了大半天，旅客直說「我看地勤罷工也是遲早的事。」

經常擔任「救火隊」的何煖軒，這次以全數答應空服員訴求解除罷工危機，卻也引發內部其他員工不滿，如何安撫員工情緒，是罷工落幕後的又一難題。對此，他說，罷工是非常辛苦的事情，一旦等到罷工後再去談判，後果都很難處哩，也會很辛苦。

何煖軒說，空服員的問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了解空服員心聲，員工都是公司的資產，這些問題都要解決。他推估，與空服員達成的七大共識，會讓華航每年多支出一到兩億元，至於是否會反映到票價上？他回答「先不考慮」。

華航空服員罷工事件餘波盪漾，行政院長林全昨天表示，華航新任董事長何煖軒的挑戰才剛開始，包含後續機場航班調度、旅客權益維護、員工平等的照顧，以及公司維持一定的經營品質及效率，都是考驗。

「福利比照空服」華航地勤也喊罷工

華航空服員罷工雖然落幕，但昨天仍有大批航班受影響，華航櫃檯前大排長龍。 記者鄭超文／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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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航企業工會表示，董事長上任當天在董事會上，工會就已提交三大訴求，希望恢復松山報到、比照空服員提高外站津貼提升相對薪資，及恢復晉支（年度升等），但尚未被採納；工會明上午九時將召開臨時常務監理事會議，達成共識後將與何煖軒見面會談。

華航空服員罷工前晚落幕，資方對於工會提出的改回松山機場報到等七大訴求全讓步，但外站津貼從每小時美金二元提升到四元、明年提升到五元，僅限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會員適用，禁止「搭便車」條款，引起地勤不滿。

昨天下午華航企業工會理事長葛作亮、常務監事鍾家璽、常務理事劉殿清、常務理事裘素萍共同宣布，將要求公司比照罷工七項訴求，提升華航全體員工福利。

葛作亮說，這次資方刻意偏袒罷工空服人員，八千多名地勤人員情何以堪，造成極大反彈；更讓外界認為，有吵有鬧才有糖吃，默默辛苦工作的同仁卻被當成白痴，若公司不同意，將帶領六大分會近萬名會員採取罷工行動，爭取會員權益；但也強調絕不會採取突襲方式，會在七天前預告。

華航空服員在桃園市空服員職業工會帶領下獲得勝利，連日引起地勤人員不滿，昨一名員工為地勤抱不平，指出當罷工現場在歡呼勝利時，地勤、票務及客服卻正在被客人包圍掀桌謾罵。當地勤堅守岡位，卻被說是奴性爆表、人格智力有問題；當華航大樓外在宣布勝利時，裡頭有多少人忙到三更半夜。

服務卅六年的地勤人員裘素萍，昨受訪時也聲淚俱下說，從前天凌晨零時罷工以來，他們幾乎都沒闔眼，更心疼第一線地勤人員，在過去兩天被旅客罵，還要不斷解釋、協助轉機，年輕一點的地勤都快撐不住，盼公司能一視同仁。

華航罷工幕後功臣林佳瑋：並非「突襲」

林佳瑋是華航罷工成功的重要推手。 圖／林佳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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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罷工不是我主導，是空服員幫助了自己」，林佳瑋表示，這次媒體報導他們是突襲式罷工，事實並非如此，早在兩個月前她便要求空服員工會召開罷工說明會，讓工會與會員建立互信，說明為什麼要進行罷工投票。

林佳瑋說，幾年前空服員工會未成立前，華航企業工會第三分會對資方言聽計從，無法實質為公司員工爭權，於是前任華航三分會常務幹事卓棕偉帶領24位空服員，用聯合競選的方式，拿下第三分會所有幹部席次。

卓棕偉因此事被華航以體檢不合格理由解僱，第三分會幹部頓時群龍無首，在2014年8月，她接到空服員工會幹部洪蓓蒂的電話，請求讓工會加入桃市產總，揭開這次罷工的序幕。

林佳瑋指出，此次是她協助勞資糾紛以來最難整合的團隊，空服員大多分散各國，開會大多用網路連繫，她堅持「一定要看到本人，才能建立連結」，罷工前十幾場說明會與2600多名會員見面，是讓空服員願意投票的決定性關鍵。

專家示警：華航空服員罷工 提防擴散效應

華航空服員成功罷工，一舉翻轉台灣向來「資強、勞弱」的勞資軸線。 聯合報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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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大考驗是，一因空服員成功罷工掀起的擴散效應，是否會波及到國營企業，下一步甚至是民營企業等，政府要重視衡平，避免重傷經濟；二是罷工的遊戲規則要寫清楚，避免社會頻繁罷工，造成民眾生活負擔；三是勞基法第84條之1要趕快修，避免企業濫用，造成長工時與過勞的血汗勞工。

台大國發所教授辛炳隆分析，這次華航空服員成功罷工，除了是工會策略應用成功，選對了在總統出訪及華航新舊董座交接之際，發動突襲式罷工，升高資方壓力外，也與政府快速介入有關。包括蔡總統喊話「不會讓你們感到孤單」，閣揆林全也迅速指派新任董總座，宣示同步推動華航改革。

辛炳隆認為，今天若無這些條件，一般民營企業恐怕不甩政府，「你一罷工，我就馬上找替代人力，夠硬的資方不怕跟員工耗」，加上台灣多數工會都處在資源不豐沛狀態，很難長期支援一罷工就領不到錢的勞工開打持久戰。

因罷工事件帶來的「骨牌效應」，卻已出現。如昨日已有華航地勤要比照辦理空服員爭來的待遇，甚至同為公股掌控的台鐵，都被大家關切是否成為下張骨牌。

政大勞工所教授成之約表示，過往民進黨政府給人的印象就是「偏向勞工」，正如國民黨政府給人「偏產業」的刻板印象。他認為，過與不及都不好，政府應想辦法透過「制度」解決問題，而不是一開始就擺出立場，試想，打垮產業，勞工就能過得好嗎？反之亦是如此。

他認為，此次事件可回過頭來思考兩件事，一是這次事件導火線之一的勞基法第84條之1，凸顯現行工時制度不夠彈性，使如航空業、保全業等，需要用到特例的84條之1，「工時制度應更彈性，符合各行業需求。」

聯合／華航罷工：爭取不被僱主擁有的時刻

華航空服員昨罷工大獲全勝，華航讓步達成七項共識，昨晚在台北分公司抗爭的空服員聞訊歡聲雷動，高呼「空服員勝利」，有人激動相擁喜極而泣。 記者王騰毅／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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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華航空服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發動台灣航空史上最大規模的罷工，令人刮目相看。第一，利用桃園空服員職業工會的管道通過罷工，九成九的支持率，可見空服員抗爭意志之堅定。第二，選擇蔡英文首度出訪之日，並掐準新舊董座交接的短短間隙，提前發動罷工，抗爭策略充分吸引社會的注目。第三，社會上原對空服員有特定刻板印象，但這次華航空服員或素顏上陣、或抱著孩子一起抗爭，成功塑造空服員「也是勞工」、「也是人母」的形象，策略成功。

相對而言，華航資方基於營運考量，片面變更報到地點、調整工時計算方式，而引發這場史無前例的罷工風暴，可謂得不償失。第一，改變工作條件並非不可，但資方應先與工會協商，尋求雙方共同的平衡點，但管理階層卻堅持變更現狀。第二，在公司治理的生態上，華航似乎更傾向把機師放在上位，對空服員的權益則相對輕忽，溝通草率。第三，空服員近期抗爭不斷，管理階層始終未曾誠懇協調，卻試圖另召地勤及退役空服員回鍋補位，以反制罷工。這些作法，難免讓外界覺得僵硬不化，當然也越發刺激空服員的憤怒，致難以收拾。

觀察社會的反應，除了一些因航班取消而行程受阻者之外，民眾對於這次空服員的罷工似乎多抱持同情與支持的態度。這一方面與台灣民眾的勞動權益思維日漸開放有關，另一方面，也與空服員工會的組織效率和運作策略大有關係，能迅速透過網路發出強大的音量，攫取注目。相對而言，華航管理階層的應對則顯得僵硬而遲緩，跟不上勞方的攻擊節奏。包括遭綠委段宜康抹黑的「開趴」傳聞，當消息已傳遍天下，華航當局久久才發出澄清說明，這又如何洗得掉被染黑的布？

觀察空服員工會當天的罷工宣言，先是對「未來的空服員」感性喊話，爭取年輕族群認同；再轉而爭取「台灣所有受僱者」的支持，情理並茂，頗能打動人心。其中一段提到，「空服員並不貪婪，我們只知道休息是受僱者不被僱主擁有的時刻，是每個工人可以作自己的時刻，是一個真正像人的時刻。」這段宣言，其實不止在為看似光鮮、其實辛勞的空服員發言，更指出了台灣勞工史上始終未能根除的「過勞」及「變形工時」問題，這在許多製造業和服務業都依然存在，顯然仍有待各方努力克服，尤其值得資方思考。

華航新董座何煖軒昨天一上任，立刻宣布「恢復現狀」，將空服員上班報到地點由桃園機場改回松山機場。昨天晚間，勞動部召集華航勞資協商，同意工會所提七點訴求，終使罷工落幕。畢竟，華航是台灣指標性的航空公司，勞資持續對峙不利企業形象，員工人心浮躁也不利於飛航安全的維持。不過，罷工雖是爭勞工權益的重要工具，但也要避免對無辜旅客造成太大的權益損害；這點自我節制，恐怕是工會領導人必須要有的理性。

不可諱言，華航空服員創造了台灣罷工史上一次突出的演出，它的策略，也可能為其他產業勞工模仿或引申，繼續尋求勞工人權與尊嚴的突破。但必須提醒的是，這場被譽為「顏值」最高，乃至最美、最香的罷工，其實也有誤導作用；真正在底層掙扎的勞工，往往是缺乏顏值、只有操勞、滿身臭汗、發不出聲音的工人，這些勞工更迫切需要外來的支持。

觀察站／關廠工人臥軌 卻被咒去死…

華航空服員罷工廣獲民眾支持，不少人譽為「空姐革命」、「人生勝利組罷工」，華航新任董事長也順應民意，釋出善意。過去往往不容易引起共鳴的各種罷工抗議，為何這回能成功，除了空服員罷工理由值得同情、社會的勞動價值觀改變，也與民眾的階級認同感有關。

縱論空服員罷工勝利原因，是諸多主客觀因素結合使然。空服員團結口徑一致，表達過勞工時等不到資方回應，罷工基礎堪稱充分，自然較能贏得民眾好感。如工會所說，空服員願打前鋒終結台灣過勞時代，也顯示空服員是人生勝利組，不致因罷工立即影響生計，才能讓罷工順利推展。

從客觀環境觀察，搭機者的旅行不便，對社會的影響是少數，罷工影響民眾權益有限，利害關係拉鋸較小，也是大多民眾支持空服員之因。最重要的，近年年輕民眾對勞動意識大幅覺醒，認同不能為工作乃至無良資方無限付出，可說是空服員贏得認同的最大理由。

空服員在刻板印象總是年輕、漂亮、語言能力佳等小資階級特質，有鄉民說，華航空服員罷工現場，有台灣最美麗的風景。換個角度，若是其他藍領勞動階級，例如外籍家庭看護工要罷工，在同樣勞動意識覺醒的大環境，能否得到同樣的支持？別忘了，三年前關廠工人連線跑去台鐵臥軌，現場民眾一面倒咒罵「壓死他們」、「去死」。

華航空服員今日寫下台灣罷工史新頁，但願這非單一階級的勝利，而能將這勝利延伸到更多其他不美、不年輕、不優勢的階級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