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性v.s性別

 

對大多數人而言，「性」（sex）自動與「雄性」、「雌性」連結。但對生物學家而言則非如此。如上章所提，性指的是生殖過程中基因的混合，有性生殖產生的後代具有父母混合的基因，而無性生殖則是只由單親產生後代，就像在複製（cloning）中的情況。有性生殖的定義中並未提及任何「雄性」與「雌性」。所以雄性雌性與性究竟有什麼關係呢？人們或許會推測有性生殖中親代的兩方分別是雄性與雌性，但我們如何知道哪個是雄性呢？又是什麼讓雄性之所以為雄性，雌性之所以為雌性呢？實際上只有兩種性嗎？有沒有可能有第三性？我們究竟又如何定義雄性雌性呢？

「性別」（gender）這字對多數人而言也自動代表「雄性」「雌性」。因此，如果我們在生物學上定義好雄性與雌性，是不是也就等於定義了性別？我們又如何以生物學觀點定義像「男性化」或「女性化」等形容詞？在人類中，是否男人自動就是雄性而女人就必定是雌性呢？人們或許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但細想之後這些字眼大有含糊曖昧的空間。本章將建立這些字的定義，我們後面就會用到這些定義。

說到人類，我認為清楚區分社會範疇與生物範疇對我們大有幫助。「男人」及「女人」屬於社會範疇。我們可以自由決定哪些人屬於男人，哪些人屬於女人，而標準則隨時間而變。有些時期，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可以吃法式餡餅（quiche）的，另外一些時期，人們則以身高、聲音、Y染色體或陰莖等生理特徵來定義男性氣概。但這些特徵並不總是一致。有些男人很矮，有些男人聲音很高，有些男人沒有Y染色體，有些男人沒有陰莖；但我們仍將這些人歸為男人，藉此決定他們能做什麼工作，參加什麼俱樂部，做什麼運動，或者與什麼人結婚。

在生物範疇我們便無此等自由。「雄性」和「雌性」屬生物範疇。而分類雄性雌性的標準必須從蟲到鯨魚，從紅藻到紅杉一體適用。在人類，生物範疇的雄性雌性與社會範疇的男人女人並非百分之百吻合。事實上，把生物範疇當作社會範疇來使用犯了一種錯誤，叫做「本質主義」。人們為了逃避決定誰屬男人誰屬女人，於是轉向科學求助，試圖以生物學上雄性的標準來定義男人、雌性的標準來定義女人。然而社會範疇的定義應繫於社會，而非科學。社會範疇無法刻意與生物範疇吻合，除非強制規定。

定義雄雌

對生物學家而言，「雄性」意味著製造小型配子，「雌性」意味著製造大型配子。這是這樣！依定義，兩種配子中較小的為精子，較大的為卵子。除此，生物學家並不認可任何公認的雄性雌性差異。當然，在某些物種也的確有配子大小之外的次要標誌。例如哺乳動物雄性常有Y染色體。但是一個個體是不是雄性最終還是要由製造精子與否來決定，而且哺乳類中有些雄性並無Y染色體。在鳥類、兩棲類、爬蟲類裡，Y染色體並不會出現。依照配子大小的定義是普遍性的，從植物界到動物界都一體適用。

談及配子大小似乎有點無聊。人類文化中數個世紀來的詩歌和藝術都在讚訟男性的力量與英勇以及女性的美麗與母性。要說雌雄之間唯一的差異只在配子的大小未免也太無足輕重了吧。此處的重點在於，雄性雌性屬於生物範疇，而男人女人則屬於社會範疇。詩詞和藝術讚頌的是男人女人而非雄性雌性。男人女人除了配子大小不同，在許多社會面向也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