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總統才在民進黨全代會強調清廉的重要,不能讓「全面執政等於腐化」說法成真,但是這番高調卻立刻被現實狀況狠狠反撲:執政團隊內連環爆發弊案,其中「吃相」最差的,正是與蔡總統關係密切的總統府秘書長蘇嘉全家族。逼得今天下午蔡總統親上火線說出重話表示,升官發財請走別的路,提醒執政團隊勿砸掉人民的信任。試圖為執政團隊陷入的貪腐形象止血。
七月弊案爆不完 頭尾都是
蘇震清
7月8日,國民黨立委林為洲、孔文吉舉行記者會,指控蘇嘉全外甥、唐榮鐵工廠總經理張仲傑涉入四大採購弊案,內部調查後認為確有問題,但是經濟部卻選擇吃案,不懲處也不移送法辦,更將全案列為機密。張仲傑雖然否認指控,但隨即辭職。
14日,國民黨北市議員羅智強宣稱,行政院長蘇貞昌去年即將上任時,女兒蘇巧純的「二三設計公司」就取得政府標案,諷刺「台灣變蘇家天下」。市議員王鴻薇則指,今年5月蘇貞昌給完新竹市補助,女兒再去投新竹市的標案,「這跟收回扣有什麼兩樣?」行政院與蘇巧純雖然強力反批,但蘇巧純也於兩天後聲明,在蘇貞昌任期內不再投標政府案件。
因姪子、立委蘇震清(右)涉入收賄案,總統府秘書長蘇嘉全(左)請辭獲准。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蘇震清連環爆 唐榮弊案、私訪
印尼、SOGO案受賄
20日,羅智強與市議員游淑慧再爆料,立委蘇震清於2017年8月初偕同多家國營事業主管訪印尼,拜會印尼副總統卡拉,卻不事先知會外交部、經濟部,並拒絕駐印尼代表處人員協助。一個月後,蘇震清又與叔叔蘇嘉全(時任立法院長)透過人力仲介揚運集團董事長高壽濤安排訪問印尼,並且再度跳過外交部。駐印尼代表陳忠曾回報,國營事業似乎已被中間人操控,「企圖將我政府相關部會及駐外館處機制排除在外、個別擊破,以遂其個別私利」。不過蘇嘉全、蘇震清則強調,自己訪問印尼是2016年,並非2017年。外交部也宣稱,蘇家叔姪訪印尼,並沒有排除駐外館處的情況,卻始終不願證實有無這紙示警公文的存在。
21日媒體爆料,立院屋頂安裝太陽能板的零件「逆變器」是大陸華為公司製造,有洩漏情資之嫌。立法院雖然宣稱拆除,卻被質疑只是撕掉華為的商標。承包此工程的雲豹能源科技,董事長賴勁麟是民進黨前立委,28歲的女兒賴品妤是今年當選的新科立委。
遠航董事長張綱維涉嫌掏空公司,不法詐貸超過 35 億元,台北地檢署於30日偵查終結,起訴張綱維等等 10 人。其中現任第一金控董事長廖燦昌在擔任合作金庫董事長時,涉施壓基層違法核貸逾 22 億元,也被起訴求處重刑。廖是蘇貞昌任內強調「用人惟才」拔擢,也與桃園市長鄭文燦關係密切。
到了7月最後一天,爆發比先前更大的事件:北檢調查SOGO百貨經營權等弊案,發現蘇震清、廖國棟、陳超明、趙正宇等現任立委,以及前立委陳唐山、徐永明(現任時代力量黨主席)涉嫌收賄,創下一次逮捕最多位國會議員的紀錄。
揚運集團高壽濤(左二)曾陪同立法院長蘇嘉全(左五)、立委蘇震清(右四)、陳明文(左三)、陳歐珀(右三)拜會MNC集團總裁(中)。圖/擷取自中華東協文化經濟交流協會網站
蘇嘉全家族成蜂窩 蔡幕僚也陷風暴
經過一個月震撼教育,除了蘇嘉全家族簡直被轟成蜂窩,民進黨各派系也都有成員被捲入。甚至蔡總統身旁的幕僚們,看似文青味十足,照樣不能免於銅臭的指控:今年6月媒體報導,與文化總會秘書長林錦昌、副祕書長李厚慶關係密切的「投石」與「幫推」兩家公關公司,自2016年成立以來,不斷獲得政府的標案,總額已達8000萬元。
蔡總統對此則反擊提問媒體, 「你已經先貼了一個標籤叫『過去的親信』。」但蔡也強調,不管是過去、現在或未來與她一起工作的夥伴,在參與國家案件的時候,都必須要遵守法律規定。
再往前回溯一個月,則有駭客發電郵給跑總統府的記者們,內容是蔡英文幕僚在去年初選中提出的「打賴清德路徑圖」,強調只要擋路就必須清除。以及蔡英文4月與蘇貞昌商量內閣人事的「談參」,包括質疑部分閣員年齡太大,形象欠佳,還提及內政部長徐國勇與警政署長陳家欽等人未來的去留等。對此,總統府只以「相關外流資訊曾遭變造,內容並非事實」含糊帶過。至於追查駭客的進度,也隨著新聞熱潮過去而不了了之。
行政院長蘇貞昌的三女兒蘇巧純(左)被爆拿政府標案。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弊案爆料 不少來源恐追到綠營內部
值得注意的是,從5月的駭客事件以來,多起衝擊執政團隊的弊案爆料,如果分析相關背景,可看出其中不少的來源,是綠營自己人才知道的內情。
誠如國民黨前副祕書長蔡正元所言,民進黨最大的特長,是「內鬥內行,外鬥更內行」。即使遭遇2018九合一大選的慘敗,民進黨照樣可以重整旗鼓,即使蔡、賴在總統初選中殺得刀刀見骨,最後還是可以搭檔參選。加上川普與習近平的海外助攻,民進黨不但繼續保住完全執政,蔡更拿下空前的817萬超高得票。再加上新冠肺炎防疫宣傳成績亮眼,不但成功罷免韓國瑜,更創下比自己第一任期更高的民調成績,成為政治史上罕見的「翻身」紀錄。
然而包括蔡英文、以及民進黨上下也都知道,如今正是蔡政府的聲望最高點,接下來必然向下走:美國新冠肺炎肆虐,不但使先前各方痛批中國大陸的力道大減,川普總統的連任之路更極為危殆。國內雖然疫情輕微,「報復性消費」看似榮景,但是全球景氣拖累無法避免,政府拚命撒錢炒短線,接下來將近四年,都必須要償還其代價。
民進黨雖陷內鬥 但藍白黃陣營也大亂
當然值得民進黨慶幸的是,國民黨從今年初大敗以來,至今似乎走不出方向;新主席江啟臣上任以來,也缺乏明顯的中興氣象。柯文哲自從與民進黨分手,自創民眾黨之後,看來聲勢也沒有積極上竄的動力;時代力量歷經分裂後,又傳出黨主席涉嫌收賄,對於頗得年輕人青睞的該黨,堪稱致命性危機。因此,在對手都不成氣候、而且國際間必仍充滿「反北京」氛圍的情況下,民進黨的繼續執政,並不是沒有機會。
然而,對黨內群雄來說,「黨繼續執政」不一定代表「我繼續執政」,究竟黨的內鬥能力,絕對不下於外鬥。眼見蔡英文時代開始逐步進入倒數,各方諸侯都必然會想到,個人或自身派系接下來的前途。
弊案爆不完,唐榮鐵工廠前總經理張仲傑(左)遭指任內的採購案、出售案涉弊,被高雄地檢署傳訊到案。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蘇嘉全風暴中心 對總統與派系都大傷
相較於新潮流或正國會等派系,蔡英文時代的「英系」,嚴格而言難謂有傳統、有紀律的派系,甚至可說是原有派系之外的綠營政治人物的大雜燴。尤其蘇嘉全深獲蔡英文重用,2012年搭檔競選總統、2016年接任立法院長、2020年轉任總統府秘書長,這次卻成為弊案風暴的中心,對其本人、家族、派系乃至蔡總統,都造成重傷。
近年崛起的海派(湧言會),固然因為媒體的優勢,使得黨內其他人或其他媒體不敢輕易得罪。然而以媒體大亨之姿,公然介入民進黨內派系運作,把自家電視台主播推進不分區名單,種種行為都公然違反民進黨當年的初衷。如此霸權能夠維持多久?恐怕也得打上問號。
滿手好牌 會因派系之爭打到輸?
蔡英文的高票連任,固然有國際局勢的撐腰,但她本人的確也表現「準、穩、狠」的政治領袖性格,才能夠從谷底重新爬起。政治手腕相較於「滿手好牌打到輸」的馬英九或國民黨,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蔡英文顯然也看到自己可能「跛腳」的危機,從去年11月的不分區名單,到上月剛結束的民進黨全代會,都可以看出她竭力想維持黨內派系平衡,藉此保持自己的領袖地位。例如她堅持接納社民黨主席范雲的投奔,將其列名不分區前茅;卻拒絕海派把原推薦的林楚茵換成何博文,也不願讓英系建議的嘉義縣前縣長張花冠入列。
目前為止,靠著天助自助,蔡英文的「權力蹺蹺板」可謂成功。然而隨著自己任期逐漸邁向終點,諸侯臣子難免為己圖謀,各式弊案醜聞難免繼續曝光,都不免逐漸掏空原本的民意基礎。另一方面,過去四年的蔡政府可謂吉星高照,全球經濟、美中對抗等國際大勢,對其多半帶來正面影響;甚至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到了台灣也自動馴化,變成政府可以藉以大內宣大外宣的「亮眼」成績。如此逢凶化吉的運道,足以讓扁、馬兩位前總統羨慕不已。然而,蔡總統的好運氣能否繼續到任期結束,未來會不會遭到「加倍奉還」?誰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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