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思想坦克 2013/04/25
身為中國第五代領導體制的首腦,習近平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本文彙整習上台後東、西方專家如何看待習近平這個人,以及習過去一個月的重大作為;歸納他還是一個「傳統的」共產黨人,並且遵循古法來統治中國。
【撰文/董立文(中央警察大學公共安全系副教授)】
習近平上台之後,中共的形象塑造工程馬上啟動,中國國家宣傳機器全力打造習近平「開明、親民」的風格,這包括反貪、常委出巡不要交通管制、解放軍將領不要鋪張浪費、公布常委們的家庭生活等,這些都是好事,但卻不是解決中國難題的關鍵,本文彙整習上台後東、西方專家如何看待習近平這個人,以及習過去一個月的重大作為,歸納出習近平還是一個「傳統的」共產黨人,他遵循古法來統治中國。
西方專家看習近平
沈大偉(David Shambaugh)在「華盛頓郵報」撰文指出,當前局勢比當年胡錦濤上任時更為嚴峻,各界無須期待新領導班子會有新作為。首先,新領導層沒有共識,過去5年胡錦濤和改革者,遭國有企業巨獸、維穩體系、軍方和共產黨保守分子,形成的「鐵四角」所挾持,胡錦濤無力反制,習近平將面臨相同的險阻。外界不清楚習近平是隱性或真實改革者,或僅是個技術官僚,從他背景看來,技術官僚的可能性較大,不過相對於拘謹的胡錦濤,習近平性格溫和,臉上掛著笑容。沈大偉指出,挑戰體制需要遠見和強烈意志,習近平至少得花兩年時間才能掌權
哈佛大學教授馬若德(Roderick MacFarquhar)認為,如果無法根本改革國有企業,大陸經濟前景將逐漸黯淡,步入已開發國家的機會將會大為降低。但是,中共高層一直對此十分低調,因為不知道該從何做起。「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就點名,14萬5,000家國有企業改革將是習近平要面臨的一大問題,特別是當從中央、省級到地方政府,在相當程度上都十分依賴國有企業利潤,也為黨內派系提供政治支持的前提下,改革國有企業將困難重重。
英國皇家國際事務研究所(Chatham House)中國問題專家魏伊(Roderic Wye)說,內政難題是習近平必須面對的當務之急,包括如何穩定政權以及使經濟成長率維持在可接受幅度,但放眼長期目標,習近平必須推動經濟與全面政治改革。英國華瑞克大學(The University of Warwick)政治系教授布瑞斯林(Shaun Breslin)則說,因黨內大老對政策走向仍有影響力,加上既得利益者抗拒政經改革,對習近平不應寄予太高期望。
東方專家看習近平
俄國社會科學院遠東研究所(Institute of Far Eastern Studies)主任研究員柏格(Yakov Berger)則認為:習近平人如其名,「近平」似與他的性格「如出一轍」,他恰恰是一個從容不迫,能夠權衡利弊的人。有能力平衡中國共產黨內各派關係,既不太左也不太右,不走極端偏激之路,這些特質正是執掌世界大國最需要的。
中國大陸的國家能源網曾經歸納「西方陣營」對習近平未來主導外交政策的三種猜測:韜光養晦、謙虛共贏但更接近鷹派、大陸應抓住機遇恢復自身應有地位。但是,大陸學者不太認同。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金燦榮認為,習近平今年2月在華府演說時表明美國應該為大陸的崛起讓出一些空間,這就是在挑戰美國全球的領導地位。大陸應該協助美國承擔更多責任,美國也應該與大陸共用權力,「美國菁英不會喜歡,但他們必須接受」。
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王勇說,大陸對於2020年建成小康社會、2049年擠進發達國家之列的戰略目標已有共識,對外政策不會因某領導人的意志而有劇烈改變,將保持連續性。因此,王勇認為,習近平主政後,將延續胡錦濤時代的對外政策,包括「千方百計維持中美關係的穩定」,透過增進互信、在經貿和亞太安全上的合作等,希望和美國建立新型的大國關係。
大陸體制外的知識份子評論習時,認為:「文革一代的處事特點就是志大才疏、見風使舵,但是社會適應能力非常強。苦難與野心,是他們生命的主旋律。」而北京著名體制內人士李偉東認為:習的新威權體制正在行成。一個小普京或許正橫空出世。管黨、反腐、民生和以一定程度的民族主義應對世界將成四大主題。外交上:將展示出相對強硬的姿態,其實釣魚島危機時,已經露出了苗頭。
大陸搜狐財經網站曾經綜合整理習近平上任後將面臨十大經濟挑戰,包括如何兼顧「調結構」及「穩增長」、政改與經改如何協調、既得利益者阻礙改革、出口成長模式、房市問題、勞動市場萎縮、國有部門改革固化、固有投資盈利能力衰退、經濟刺激政策空間收窄、系統性改革政策停滯等。報導說,大陸經濟成長率從2007年的14%,腰斬下滑至2012年第3季的7.4%。
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則引述大陸專家馬國川的觀點說,「習李體制」的挑戰有8個層面:政府權力越來越大、司法改革偏離正途、經濟成長方式難以轉變、利益集團不斷坐大、官員貪腐越演越烈、思想爭論激烈,社會共識破裂、社會不滿累積,群眾事件頻發、外部世界不確定性增強。
國內外的評論意見一致認為,內政問題是習近平的首要課題,至於外交上,從中國與俄國學者的意見來看,讓筆者想起1999年美國誤炸中共駐南斯拉夫使館事件之後,王緝思所講的一句話:「中美關係好也好不到哪裡、壞也壞不到哪裡。」證諸於過去20年中美關係發展的歷史,這句話是成立的。習近平會對外表現出強硬,但又會千方百計維持中美關係的穩定,希望和美國建立新型的大國關係。因為,嚴重的大陸內部問題會需要中美關係穩定、但是中共黨內保守的氣氛與民族主義的情緒又會要求習對外強硬,結果就是表面強硬,但私下尋求妥協。
習近平做了什麼
十八大後第一次政治局集體學習會議,習近平強調了腐敗問題愈演愈烈,最終必然會「亡黨亡國」。這種場景似乎回到1994年的十四屆四中全會,那一年,江澤民開始獨立當家,他的政策宣言重點也是反腐敗。胡錦濤剛上台時,跑到西柏坡去懷念毛澤東,強調的同樣是反腐敗。
而習的首次離京考察,走的是鄧小平1992年的視察南方路線,他引用了鄧的「恐怕再有30年的時間,我們才會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而強調,在實踐中要始終堅持「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不動搖,既不偏離「一個中心」,也不偏廢「兩個基本點」。鄧的92南巡講話中曾特意強調學習新加坡,學新加坡經濟發展經驗和社會治理經驗。此後,學習新加坡經驗,過去中共領導人如江澤民、朱鎔基、曾慶紅和溫家寶在不同的場合都有過不同的表達。無獨有偶,10月22日習近平掌握下的中央黨校刊物《學習時報》以3,000字專文介紹新加坡執政黨政改經驗,媒體直接猜測新加坡模式或將成為習的學習方向。
另一方面,習近平還有兩個軍事行程,一是北京會見接見解放軍第二砲兵第八次黨代表大會代表,他強調:「要自覺維護黨中央、中央軍委的權威,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始終與黨中央、中央軍委保持高度一致,做到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堅決聽從黨中央、中央軍委指揮。」二在廣東會見駐穗部隊師以上領導幹部時,特別指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夢想。可以說,這個夢想是強國夢,對軍隊來說,也是強軍夢。」
歸納習近平這些實際的政策作為,很清楚的浮現他的執政綱領是「反腐敗、兩手硬、強軍夢」,這個發展道路確實指向了新加坡模式。過去20年,中共所有的領導人都強調反腐敗,並在政策上、制度上與法律上都有許多建設,然而實際的效果是越反越腐、越反越敗,許多研究早已指出要有效反腐,根本的方法是建立權力制衡的民主制度;但是,走鄧小平的兩手硬策略,意即「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與堅持改革開放,就封死了建立權力制衡的民主制度道路,因為四項基本原則指的是堅持共產黨的領導,不走西方的民主模式。
更可怕的是,習近平要求軍方要服從黨的絕對領導,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堅決聽從黨中央,其中的意涵就是,既使黨命令解放軍對自己的人民開槍,軍隊也要服從命令,但有一點習近平與鄧小平不同的地方,鄧小平時代命令解放軍要忍耐,為了經濟建設,軍隊實施大裁軍、軍費減縮。現在,習近平做的是強國夢,並且明白的說,這個強國夢要由強軍夢支撐起來,因此,未來習主政的時代軍費還會增加。從這些政策綱領來看,習近平真是一個「傳統的」共產黨人,他遵循古法來統治中國。
【完整內容請見《台灣思想坦克》2013. 3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