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 2009.02.24 02:40 am
出入國門的旅客,每每在桃園機場為台灣暮氣沉沉的國家門面感到汗顏。透過美食家韓良露一篇比較台日機場飲食文化的評論,終於迫使民航局長親自出馬,逼著承包商把價格偏高到每碗兩百五十元的牛肉麵降了價。牛肉麵降價容易,但在國家形象的計分表上,台灣要如何才能挽回蒙塵的形象?
機場作為國家大門,它塑造的當然不止是飲食價格或味覺印象而已;建築的設計、海關的態度,對旅客的服務,無一不是重要的一環。卅年前桃園機場啟用時,也曾是傲視東南亞的風光門面;然而,當全世界都在往前移動,原地踏步的桃園機場就顯得窘態畢露了。
追根究柢,過去關鍵的十幾年,當全球都在朝「世界是平的」趨勢發展,台灣卻是「本土化」風潮最熱的時候,主政者把大部分精力和資源用在追求「正名」和「制憲」。陳水扁對桃園機場最大的成就是為其「正名」,但機場也在他手中日趨下坡。因為,台灣越是自我膨脹,就把國家大門關得越緊;越荒疏對外經營,也就越故步自封。
其實,台灣也曾有過「機場熱」,陳水扁的兩次大選,在各地不斷承諾大建機場;結果,只滿足了個人拚民粹剪綵的選情考量,卻造就出許多使用率不足的蚊子機場。陳水扁八年對機場的民粹操作,平白耗喪國家資源不說,更留給台灣「門楣衰敗」的椎心之痛。
不要小看一碗「貴又難吃」的牛肉麵所蘊藏的問題。從政治面看,那暴露了政府對灰撲撲的國家大門缺乏整治的企圖;從行政面看,那是民航局對機場管理消極、散漫的表徵;從商業面看,那反映了機場餐飲包商唯利是圖的墮落作風。三層因素加總,遂使展示國家形象的櫥窗蒙塵積垢。
且看,這次民意對機場餐飲展開撻伐,桃園機場當局立即把一切推給「公開招標」制度,宣稱受囿於制度,難以有效管理云云。這些陳腔濫調,只證明主管單位根本沒搞清楚自己服務的是旅客還是廠商。事實上,縱使是公開招標,政府也可以透過合約標單的設計,要求承包商履行特定條件。更何況,這次成為指責焦點的店家,不僅涉及違規漲價,甚至違規轉讓經營權,機場管理部門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始終未加處理。這即使非刻意包庇,也恐怕難脫怠忽職守之咎了。
環顧四鄰,除了日韓港星,中國大陸若干機場的硬體建設都已遠較桃園機場先進,軟體服務也更細緻。以北京機場為例,在入關處加設了一個按鈕,供旅客為驗關人員的態度評分;一個小小的設計,即足以促使社會主義國家的關員收斂起官僚嘴臉,以文明之禮對待入出境旅客。經營國家形象,需要的不正是這種細膩的用心嗎?
機場餐飲長年貴又難吃,民航局難辭其咎;但國際機場的功能定位、乃至國家形象的營造,卻須從國家戰略的層次思考,這就是主政者的責任了。馬政府提出的「桃園航空城」計畫,除將更新、擴建舊機場,更將透過自由貿易港及周邊工商、會展區域等設計,使航空城園區發展成亞太營運中心。
這項計畫規模空前浩大,但它所引發的爭議也不可小覷。最關鍵的疑慮在:地方和工商界會不會藉著大開發計畫擇肥而噬,發自己的橫財,卻把國家經貿及航空綜合發展的目標拋在一邊?這樣的疑慮並非空穴來風,試想:以餐飲販售這麼簡單的事,國家龍頭機場的桃園國際機場都表現得絲毫不以旅客為意;這麼低劣的服務精神,如何足以提供未來航空城龐大的工商、運銷綜合服務?而若連一碗麵都可以推給招標制度,那麼,偌大的航空城未來將靠什麼動力來有效運作?
要打通桃園機場老鈍的奇經八脈,除了靠宏偉的計畫和投資,更需要強大的意志和細膩的心思。在民航局干預了牛肉麵價格後,大家不妨繼續觀察當局還會有什麼後續作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