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 溪 學 討 論 記 要 - 10
dick 說:
先生,你好。想必已吃了晚飯。
離中書院 說:
剛上樓,一看已經八點了。這幾個禮拜星期四下午,有個朋友開讀書會,我也去旁聽,每每從學校趕回來,所以來去匆忙一點。今天你的工作如何?時間延後,有比較好些嗎?
dick 說:
先生,昨天我的工作已完畢,在短期內有讀書機會。時間延後實有一定的幫助和好處。照先生的匆忙,可會是未餐呢?
離中書院 說:
已經用過餐了。我們開始繼續往下進行好了。之前的部分,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離中書院 說:
第三段 聖道、師道(變化氣質)、與聖功
道第六:聖人之道、仁義中正而已矣。守之貴,行之利,廓之配天地。豈不易簡?豈為難知?不守、不行、不廓耳。
案:此為通書之第六章。此章言聖人之道為仁義中正是就現實生活中行事之道而言。此與言天道、誠體不同。天道誠體是道德的創造之源,只是一「於穆不已」,只是「天下之亹亹」勤勉,並無特殊分際上之特定內容。而仁義中正之為道則正是就現實生活中行事之分際而表現。此是行事分際上幾個普遍的規則,由之可使吾人真有德行者,亦由之可使天道誠體真為「五常之本,百行之源」者,即真可為道德的創造之源者。仁義中正之為道使天道誠體有內容,不虛脫,而反而亦必以天道誠體為其本源(超越的根據),說到實處,實皆出自天道誠體,非由外給也。故前第二章云:「五常百行、非誠非也。邪暗、塞也。故誠則無事矣」。誠則皆是,不誠皆非。誠則明通,不誠而邪暗則處處阻塞不通。通則有五常百行、有仁義中正,不通則邪謬皆非,焉有仁義中正?自本源言,一誠而已。故曰:「誠者聖人之本」,又曰:「聖誠而已矣」,又曰:「誠則無事矣」,此亦至簡易而至易知者。自具體生活行事言,則仁義中正而已。真能有仁義中正,則其誠體自不邪暗。故曰:「守之貴,行之利,廓之配天地」。能守、能行、能廓、即是真能有之也。守而有此仁義中正,則人有其自身之良貴,此乃貴于己而非貴于他者,此即所謂人格之尊嚴(人格之絕對價值)。亦即太極圖說所謂「人極」也。能行此仁義中正,則無往不利,所謂「明達」或明通也。能廓此仁義中正,(擴而充之),則「充周不可窮」,德與天地配,即所謂「與天地合德」也。亦孔子踐仁知天之義也。至此,則仁義中正全部滲透于誠體之流行,而誠體之流行亦全部是仁義中正之顯現。誠體之內容即是仁義中正也。此亦至為簡易至為易知之事。其以為難者,惟在「不守、不行、不廓耳」。此亦孔子「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之義也。
離中書院 說:
只是「天下之亹亹」,後面的"勤勉"二字,是注解。本來是小字,轉貼則被放大,無法區隔了。
dick 說:
「天下之亹亹」是天下之勤勉;即是天下的健行。
離中書院 說:
有什麼感想嗎?隨便說說,當作閒聊不妨。有的時候,讀書求學的態度,很重要。譬如句尾的標點符號驚嘆號,或是句號,或是問號,表示不同的意義。如果你說一句話,後面用句號,是表達自己的看法。用驚嘆號,則為定見,肯定如此,絕對沒有問題了。在寫文章的時候,另當別論。然而,討論學問的時候,往往最忌諱這種態度,因為如果你已有定見,或是已經很明白了,旁人自然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這個意思,你能明白嗎?
dick 說:
我能了解,求學不可有定見的態度。 『..自本源言,一誠而已。故曰「誠者聖人之本」,又曰:「聖誠而己矣」,又曰:「誠則無事矣」,此亦至簡易而至易知者。自具體生活行事言,則仁義中正而已。真能有仁義中正,則其誠體自不邪暗。..』 仁義中正就是誠,但在殊散的事情上用仁義中正表達,說到驅邪暗,通本源,仍只是一「誠」是嗎?
dick 說:
在這個對話方塊,不識換行,引出上面的失誤,真不好意思!
離中書院 說:
自具體生活行事言,用仁義中正說。散殊與整體相對,可以都是實然面的用辭。但文中用的是"自具體生活行事言"一語,這裡則著重在相對於誠體的超越之根據上說,是兩層相對,如曰:仁義中正之為道則正是就現實生活中行事之分際而表現。而天道誠體呢?則自"道德的創造之源,只是一「於穆不已」"這超越的層面上說。/前面你說:「天下之亹亹」是天下之勤勉;即是天下的健行。這一句是何意?
離中書院 說:
求學也不是不能有定見,我的意思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如果真的明白,裝不明白,也不對。但如果不是真明白,自以為是,結果,人家以為你都懂了。一語帶過去不說了,這樣,不是反而學不到東西了嗎?
dick 說:
自具體生活行事,用仁義中正說。仁義中正的根據是「誠」。仁義中正是用說;誠是體說。/「天下之亹亹」我以為是天下所有,皆是健行不息?
dick 說: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說話簡潔,而常給自己忘掉!要自覺才行。
離中書院 說:
仁義中正的根據是「誠」。仁義中正是用說;誠是體說。/我之前所講的己見,私見,個人的看法等等,指的就是像你前面這樣自以為是的結論說的。/書中段落那裡找得到像你說的這樣一個歸結呢?還是你從那裡看到有人這樣歸結呢?如果都不是,是你自己因為讀了此段而有的理解,那麼,你覺得對不對呢?你是要跟我討論嗎?但你用的是句號,表示你認為這就是結論了。可是我看你的結論好像有點問題,但你又是用的句號,這就是我說:讓人看了,不想再多說的意思,你了解我的意思嗎?
dick 說:
先生,對不起。我沒有想過我的言詞是這樣差的!也不知我的想法笨拙!在這裏不識如何解釋,唯有只是抱歉!
離中書院 說:
你常常喜歡歸類,用以將不同的講法區分一下,這當然也是做學問的工夫之一。希望自己更清楚一點,這本也無可厚非。但這歸類的學問工夫,並不是容易的,不要太輕易下判斷。萬一歸錯類別,不是自己誤導自己嗎?我們常常看到社會上很多井底之蛙,不學無術之人,他們可也很有歸類的本事,但分類總不恰當,韓愈不是講:「聖人之所以為聖,愚人之所以為愚,其皆出於此乎。」當然韓愈的本意是指一般人不恥相師,所以愚昧一世。但要問何以愚人不恥相師呢?很多時候,是他們常常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一念之差,自誤不淺。且勿輕看這一念之誤,聖凡賢愚的分野,往往也就在此一念之間而已。
dick 說:
是的,多謝先生,不嫌粗下笨劣,多次指正。求學問道,若不見真誠,或妄下判斷,確是自己所誤!誤己者,也多誤人!再為我的愚昧,對不起,請原諒。
離中書院 說:
你以體用來區別誠與仁義中正二者,我也不能說一定不對,但我覺得如此的區別似乎又有點問題,好像又不完全對。這裡不是可以再斟酌一下嗎?譬如,我們看這一句--仁義中正之為道使天道誠體有內容,不虛脫--,從這一句話裡可以見出仁義中正與天道誠體的真實關係。不是體用的關係,而是內容與形式的關係。表面上看,說體用,已經很接近了,但是不能完全表達兩者間的真實意涵。你知道為什麼這樣說嗎?如果是體用關係的話,那麼,儒家跟基督教就沒什麼不同了。上帝是體,是我們所以能表現道德的超越根據。如同我們這裡講的天道誠體一般,兩者的不同只是用辭不同,實際沒有差別,你覺得這樣理解恰當嗎?
dick 說:
「──仁義中正之為道使天道誠體有內容,不虛脫──,是內容與形式的關係。」同一形式,可有很多不同分際的內容,或可增加豐富內容?
離中書院 說:
再進一步看,從內容與形式這個角度來體會兩者的關係,我們就可以了解到,仁義中正是我們真實生命的表現,這個真實生命是天道誠體的內容。由內容說,這才是體。真實生命才是體。若再問,這個真實生命何以能如此表現呢?何以能有此普遍性,必然性的表現呢?意即何以往古來今,聖賢之表現可以易地而皆然,這種真實生命的表現,何以有此普遍性,必然性呢?噢,原來這就是「天道」(誠體是天道的另外一個更較具體的講法)。因此,所以才這樣總說一句:天道是人能夠表現真實生命(仁義中正)的超越根據。
dick 說:
先生,夜了!多謝教誨,我會切記,不會妄下判斷。晚安。
離中書院 說:
有人常以為一講超越根據就是指體講,這是對儒家強調的人文精神完全看顛倒了。儒家不是低看天道,但也絕不是以隸屬於天道者自居。這是儒家極高明而精微的部分,不是很容易立時就清楚的。慢慢再討論吧。/先說到這裡,下週再談了。
dick 說:
是的,下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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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中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