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年代,瑞察.歐貝瑞為電視劇《飛寶》(Flipper)訓練海豚,成為這個價值數十億產業的開路先鋒,直到親見海豚在自己懷裡選擇死亡,歐貝瑞開始進行抗爭、釋放一些被關禁豢養的海豚,最後在偶然的機緣下,發現獵捕海豚的大本營:一個座落日本漁業小鎮太地町的神秘小海灣。
軍隊濫用海豚
彷彿「利用」海豚充當醫生還不夠,這世上還有一個更諷刺的剝削形式:軍事海豚。一九五九年,一切從一隻名叫「諾綈」(Notty)的雌太平洋白邊海豚開始。美國海軍打算研發速度更快的魚雷,並以擁有極美流體動力身軀的「諾綈」當作模特兒。然而,雖然在草圖設計上沒有得出什麼適用的結果,計劃並未就此打消。與美國第一批海豚館成立的時間一致,海軍也發現了海豚的學習能力、聰明和其他可能具有戰略上優點的特質。「諾綈」因此得以和一群寬吻海豚生活在一起。
美國海軍到底用這些數量不斷增多的海豚來做什麼,在一九六○年代冷戰時期的最高點,這是個嚴格的軍事機密。對海軍來說,寬吻海豚如同擁有絕佳水下視域的海獅,其高敏感的回聲定位,似乎特別適合用來發現敵軍的潛水員,以及被隱藏起來的水雷。除此之外,馴養師也訓練牠們看守禁區。早在越戰時,「飛寶上校」就投入「緊要關頭的戰鬥」。在金蘭灣軍事基地(Cam-Ranh-Bucht),北越潛水員成功將美國的彈藥和發動機燃料倉庫炸得粉碎。在那之後,海豚巡邏隊必須阻止其他的襲擊再度發生。據說,當時海豚也被訓練來搶走潛水員的咬嘴。還有,在一些沒有獲得證實的報導裡,可以讀到將戰鬥刀縛在海豚口鼻部的資料。
法蘭克‧薛慶(Frank Schatzing),暢銷書《群》(DerSchwarm)的作者,對此更進一步描述。當時真正的「海豚殺手」,被訓練用綁在牠們身上的注射針頭衝撞敵軍的潛水員,將壓縮的二氧化碳注入他們體內,讓他們爆炸。無論如何,《明鏡在線》如此援引作者薛慶的話。據說在那樣的戰鬥中,有四十名越共潛水員與兩名美國潛水員遭到殺害。82根據其他的資訊,「戰鬥海豚」應該也能夠將炸藥包或竊聽器固定到敵船上。
驚悚片《海豚之日》(The Day of the Dolphin,美國,一九七三年)裡也有那樣的場景,讓孩提時代的我看得緊張到喘不過氣來。在這部片裡,一位海洋生物學家在多年努力之後,成功教會一對海豚「阿爾發」和「貝塔」有限的英文詞彙,令這兩隻海豚可以透過單詞和人類溝通,幾乎可以完美了解人類的指示。恐佈份子想要利用這項突破。他們偷走了海豚,打算訓練牠們將炸藥裝置安裝在美國總統的船上。不過,壞蛋低估了生物學家─當然也低估了海豚。
但美國海軍海洋哺乳動物計劃的公共關係軍官湯姆‧拉普查(Tom LaPuzza)聲稱,海軍不訓練海豚攻擊。「海豚雖然有能力做這樣的事情,不過牠們無法分辨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教導海豚將水雷固定在船上,是冒險的大膽舉動,拉普查在二○○六年六月出刊的雜誌《海》(Mare)的一篇文章裡如此表示,因為:「這也有可能是我們自己的船。」
然後在一九八○年代,美國與蘇聯之間形成一場真正的海豚軍備競賽。在高峰時期,美國豢養大約一百四十隻的寬吻海豚待命,蘇聯豢養差不多一百二十隻,也許還更多。冷戰結束後,蘇聯主要把軍事海豚賣給娛樂場和休閒樂園,有些據說也賣給伊朗。今日,美國海軍是唯一每年編列大約一千四百萬美金(時間:二○○七年)、維持著值得重視的海洋哺乳動物方案的軍隊。二○○六年,有七十五隻寬吻海豚與三十隻加州海獅駐紮在加州南部聖地牙哥的太空暨海軍戰爭系統中心(Space and Naval Warfare Systems Center)。
之後據說在美國戰艦護送科威特油船之前,寬吻海豚被遷移到波斯灣的巴林王國,以徹底搜索麥納瑪港(Hafen von Manama)裡的水雷和敵軍潛水員。當美國海軍最後於一九八九年計劃派遣海豚赴美國西北部海岸駐紮時,一位法官以動物保育人士的顧慮為論據表示反對。他們認為,美國北方明顯較冷的海水將使海豚受到威脅;再者,任用海豚對環境帶來的影響並不明朗。在此之後,對海洋哺乳動物軍事計劃的議論逐漸沉寂下來。直到美國二○○三年春天攻擊伊拉克時,又將海豚遷移到伊拉克的烏姆蓋薩爾軍港(Hafen Umm Qasr)進行巡邏。最後,寬吻海豚於二○○七年被用來保衛美國西岸接近西雅圖的一個大軍港。瑞克猛烈批評這套軍事海豚計劃。「將海豚訓練成『生物武器系統』,令海豚在訓練、運送和投入戰鬥時承受無比的精神壓力與痛苦。牠們遭受很大的危險,且必須常常在骯髒的港口水域裡工作。當敵人先認出海豚為『敵方的武器』時,會屠殺每一隻海豚,也屠殺所有沒有參與行動的野生動物。」瑞克警告說:「再加上戰區變化無常的水溫和水下爆炸─對每一隻海豚敏感的感知能力來說,不啻是可怕的折磨─如果牠能在壓力下倖免於難的話。」
瑞克在拯救軍事海豚的抗爭中,曾遭遇一些十分艱困的情況。當美國海軍於一九九○年代初期決定讓一些海豚「退役」時,指派瑞克和「美國人道協會」(The Humane Society of the United States, HSUS)合作,讓兩隻海豚,「路德」(Luther)與「布克」(Buck)對野放做好準備。然而,美國海軍在海豚釋放後幾天,又以形式上的藉口再度捕抓牠們,使瑞克耗費很多時間精力完成的野放工作宣告失敗。「一些幕後操縱者意識到,假如最後持續野放所有的軍事海豚,等於幾百萬美金就這樣流走了。相反地,將海豚賣給娛樂產業,將能獲得相對可觀的利潤。」當瑞克於一九九三年在特拉維夫和其他保育積極份子一起進行絕食抗議時,還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這個抗議行動是為了反對以色列一個私人遊樂場,將一些之前的蘇聯軍事海豚豢養在很糟糕的環境裡。「蘇聯黑手黨想要把我幹掉,因為我會讓他們利用蘇聯海豚賺骯髒錢的計劃落空。」當瑞克在絕食抗議中暈倒被送進醫院後,他的一個同事珍妮‧梅(Jenny May)代替他接受採訪。「她因此成了箭靶:有天晚上她到沙灘散步時,被蘇聯人尾隨。次日清晨,人們找到她,她被自己的腰帶勒死了。」這起殘酷的兇殺案至今未破案。
如今,把海豚當作「現代生物武器系統」的日子在美國已屈指可數了,海豚的「兵役」從沒被證明是真的「可靠」。因此,美國海軍實驗室正在研究用無人駕駛、配備高度敏感電子儀器、可遙控的迷你潛水艇來取代「飛寶上校」和「海獅二等兵」。預計在二○一三年和二○二○年間的某一天,水下無人艇將開始服役。
(本文轉載自瑞察.歐貝瑞、瑞漢斯-佩特.羅德新書《血色海灣》,中文譯本由漫遊者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