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上次喝的時候,味道還是好好的,一定是妳偷偷摸摸作了手腳!”他口沫四濺,語調激烈而高昂,而且還說的是英文。他一吵起架來就喜歡用英文,因爲他覺得他的英文比我好,多少可以挽回一些因結巴而生的劣勢。
他渾濁的眼白佈滿孑孓般的血絲,瞳仁裏則是寒氣森森,好像隨時會飛出兩把匕首來,一把刺我前胸,一把取我首級。我知道,他是氣瘋了,氣得恨不得把我殺掉!我心裏開始後悔,當時一心只想報復,沒想到他會生這麽大的氣。早知如此,就該從長計議,不應倉促間出此下策,做出這等蠢事來。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服輸,我要讓他知道,我不是那麽容易被他嚇倒的,於是我便強作鎮定,反唇相譏。
“我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忙都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作這種無聊事?況且,我爲人一向正大光明,從不做偷偷摸摸的虧心事,不像有些人---”我才說到這裡,就注意到他的額上青筋暴起,臉一扭,面目就變得猙獰起來了。我心上一緊,連忙把已經到了舌尖,殺傷力更大的話語,咕嘟一聲嚥了下去。“不跟你囉嗦了,得去看看你兒子是不是又尿牀了。”我說罷便急忙轉身,快步走向樓梯口,準備上樓。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鳴金收兵,愣了一下,一時沒想到要跟上來,等到我在轉角拐了彎,才聽到他在下面扯開喉嚨嚷嚷:“哼,既不會賺錢,還儘著糟蹋東西,比蛀米大蟲都不如!”我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忍住沒回話,我怕他衝上來對我動粗。雖然結婚這麽些年來,他從來沒敢動過我一根毫毛,可是看到他剛才那張恨毒的臉,我不確定,若是我一再激怒他的話,他會不會三步併作兩步的上來,搧我一巴掌,把我打得一個跟斗從樓梯上摔下來。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家暴的故事,我已經聼得太多了,我不能吃這眼前虧。
我飛快地上了樓,一溜煙進了兒子房間,掩上門,抖著手把門反鎖了,然後一把抱起熟睡中的兒子。當我冰涼的鼻頭貼著他熱乎乎的小臉蛋時,眼淚終於嘩嘩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