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很會説笑話,但是在餐館裏,有別的客人在場,又不敢大聲笑,只好悶在肚子裏笑,把肚子都悶痛了。”莉蓮說,眼睛濛濛的,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我知道,此時此刻,她是愛他的。她看了我一眼,知道我讀懂了她的心,於是便點點頭,冷笑道:“沒想到跟了他之後,卻總是惹我哭。“說著鼻頭又紅了,我連忙遞了一張紙巾過去。又見她杯子空了,就給她另外倒一杯水,擱在她面前。她咕嘟嘟地把水都喝盡了,用力一捏,把紙杯捏扁了,接連又捏了幾下,把它弄成皺巴巴的一團,然後大力丟到牆角落的垃圾桶裏,這才好像洩了憤。“除了剛到加州,手頭還抓著阿炳給我的錢,和他過了些好日子外,接下來的時光,真是…有個成語叫不堪什麽的?”
“不堪回首。”
“對,不堪回首。妳看我,才來美國幾年,英文說不好,中文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打斷她:“莉蓮,妳和艾瑞克的關係,假如不是太嚴重的話,其實是不必告訴我的,除非妳需要我幫忙。”
“不,我不需要你幫忙。我只是…一個人悶在心裏太久了,想要找個人痛痛快快地說說。”說到這裡,她就低頭,一根根地去撿粘在她裙子上的細毛。“養貓就是這點麻煩。”她拍拍手,把沾在手上貓毛拍掉,擡起頭來,苦笑著對我說道:“不過也沒辦法,我喜歡小東西,貓啦、狗啦、小人兒啦...我都愛。”她把手輕輕按在小肚子上,嘆了口氣說:“老實告訴妳吧, 汪太太的話是真的,我原是懷過孩子的,只是胎兒還沒長齊全就沒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孩子不是阿炳的,他老了,沒用了,只是自己不肯承認。”
“妳打掉的?”唉,果然猜得不錯。
“不,不是打掉,是…流產。是…有天我被艾瑞克從樓梯上推下來,當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