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囉 – ” 是大衛的聲音。他是德州人,喜歡把“哈”字說成“鴨”。
“大衛,真高興找到你。我真怕你度假還沒回來呢。”我按捺下焦灼的心,先打個哈哈,縂不能一開口就銳聲尖叫吧。
“是不是又惹上麻煩了?”大衛倒是開門見山,劈頭一句。
“是--”可惡的德州佬,一語道出我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習性。我可以想象他坐在旋椅上,兩隻蹬著油黃馬靴的腳,高高翹在辦公桌上,露出半截飛毛腿,一手捏著他的古巴雪茄,朝天吐出一口濃煙,得意忘形的模樣。雖然很得牙癢癢的,我還是耐心的將實情,一五一十的的告訴他,最後吹氣如蘭地問:“我的保險契約裏,有沒有保被員工告訴這項?”
“唔—”電話那頭沉吟半晌,想是在彈煙灰。然後就是“呯”的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準是在開関檔案櫃。接著就是翻閲紙張的“颯颯”聲。之後就是一片死寂。
“鴨囉,鴨囉,你還在嗎?”真糟糕,竟然受到他的潛移默化,咿咿鴨鴨了起來。
“唉—”電話那裏一聲悠長的嘆息,令我的心涼了半截。“妳知道嗎?你員工只要是在辦公室裏,發生任何事故,我們都會保的,不幸的是—”他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有點模糊不清,像是騰出一隻大手,捂住話筒在説話。“意外是發生在辦公室的範圍之外。我已經詳細覆查過妳和我們農夫保險簽訂的契約,所有境外事件,本公司一概沒有權責理賠。”
雖然從未聼過這位彪形大漢的嘴裏,吐出這般粘牙的詞句,但從他吞吞吐吐,抱歉理虧的語氣,也不難猜出他的意思。這下換我呆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