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雲密布
1517年馬丁·路德《九十五條論綱》為標誌的德意志宗教改革,引導了全歐洲的宗教改革運動,這時候中歐與西歐出現了嚴重的變革,馬丁·路德的路德派(現名:信義宗)、喀爾文的喀爾文派(現名:長老教會)、亨利八世為了自己下半身的幸福與傳宗接代的需要而鼓搗出的英國國教(現名:聖公會)等被稱作新教,各自流行,使歐洲在宗教信仰上區分為天主教(舊教)與新教兩大陣營,而神聖羅馬帝國諸侯則在信仰上出現了嚴重歧見,同樣地分裂為天主教與新教兩派。隨著查理五世在1555年簽署《奧格斯堡和約》,暫時結束了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間的戰爭,和約內容主要包括:
- 帝國內224個諸侯國允許自行決定各自領土的法定國教,即「教隨國立」、路德派信徒能夠在信奉天主教的親王主教轄區內保留自己的信仰
- 1552年以前由路德派諸侯沒收的天主教會財產不予返還
- 凡改宗路德派的親王、主教等統治者被要求放棄領地統治權
嚴格講:《奧格斯堡和約》是政治家查理五世發揮一流的和稀泥神功,苦口婆心的勸說手下的224個股東(諸侯),與他們達成暫時性的共識,對於宗教問題暫不爭論,諸位各回各家,各拜各媽,皆大歡喜!但諸君需奉我哈布斯堡王室為老大.幹的是鄧黑貓(對意識型態不爭論)與總理兔(周總理和稀泥的本領,才是和稀泥神功的宗師級高手)的活,只要他的後代有足夠的政治智慧,繼續操作這種和稀泥政策,哈布斯堡王朝即使不能一統江湖,多混個幾十年以上甚至百年的國祚還是能做得到的,不至於得到史家既非神聖,也非羅馬,更非帝國這樣糟糕的劣評.
雖然這個和約暫時結束了新教和天主教之間的敵意,但並未解決宗教衝突的根本原因,尤其是忽略迅速發展中的喀爾文派的合法地位,在未來的數年中,後者在帝國境內的信徒急速壯大。
除了表面上宗教衝突的問題外,三十年戰爭爆發的主因還有兩個,先說其中的地緣因素:
- 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對帝國西部萊茵河畔領土感興趣,因為萊茵河流域分別緊挨著西屬尼德蘭、弗朗什-孔泰等西班牙哈布斯堡領地,連接著從米蘭公國至西屬尼德蘭的西班牙道路。自1560開始的尼德蘭叛亂在1609年通過簽訂協定短暫停戰.
- 法蘭西王國處在哈布斯堡家族的包圍之中,南部和北部是西班牙本土和西屬尼德蘭,東部是弗朗什-孔泰,使法蘭西國王感到存在著巨大的危險。皇帝斐迪南二世急於向帝國小諸侯國施加影響力,波旁家族對時局的關注超越了宗教界限,站在新教徒一方
- 瑞典王國和丹麥-挪威意圖控制波羅的海沿岸的帝國諸侯國。
新教和天主教之間的緊張局勢在16世紀後半葉愈演愈烈,《奧格斯堡和約》的約束力開始失效,趨於瓦解。由於一些改宗新教的親王主教拒絕放棄對教區的統治權,作為回應,哈布斯堡家族、帝國天主教諸侯和西班牙人尋求奪回對上述教區的控制。1583年至1588年間的科隆戰爭是在此背景下發生的。事件的緣由是因科隆選侯格布哈特·特魯赫澤斯·馮·瓦爾德堡改宗喀爾文派,由於其是帝國的選帝侯(選侯),勢必會導致選侯中新教勢力強過天主教,新教徒會被選為國王和皇帝可能性出現。西班牙軍隊隨後驅逐了格布哈特,先前在選舉中以十票對十二票輸給格布哈特的歐內斯特被重新選舉為科隆大主教,後者來自維特爾斯巴赫家族。此後,天主教區域內巴伐利亞公國、維爾茨堡等地的「教隨國立」政策變得嚴厲而且苛刻,這導致了天主教轄區內的路德派信徒只能在改宗和流亡之間選擇。原先信奉新教路德派的諸侯國,如:萊茵-普法茲、拿索、黑森-卡塞爾、布蘭登堡-普魯士先後改宗喀爾文派。因此在十七世紀初,萊茵河畔、多瑙河南岸是以天主教占多數,新教路德派在神聖羅馬帝國和北歐佔多數,喀爾文派立足於帝國中西部、瑞士、荷蘭。三個教派的信徒無處不在,然而,在一些獨立領地和帝國的自由市,三派信徒人數處於均等。
令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感到驚訝和意外的是,同宗奧地利哈布斯堡皇帝卻忠實遵循查理五世的宗教政策:對諸侯的宗教信仰採取包容態度。自斐迪南一世至馬蒂亞斯諸位皇帝為了避免因帝國內部信仰不同從而引發宗教戰爭的可能,從而對帝國內部的宗教事務尤其是新教的傳播採取放任和不強制的政策。皇帝的政策行為觸怒了尋求宗教統一性的勢力。與此同時,信奉路德派的瑞典和丹麥-挪威致力於援助帝國境內新教徒,以此獲得政治和經濟方面的影響力。
1606年,帝國自由市多瑙韋爾特因宗教緊張局勢引發暴力行為。起因源於該市信奉路德派的市長禁止天主教一年一度的聖駕巡遊,導致該市發生騷亂(新教公然歧視舊教)。促使以巴伐利亞公爵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為首的天主教外部勢力的介入。暴力事件結束後,帝國喀爾文派的信徒感覺受到威脅,組建了以普法茲選侯腓特烈四世和腓特烈五世為首的新教聯盟,作為回應,天主教方組建了以巴伐利亞公爵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為首的天主教聯盟。
緊張局勢於1609年進一步升級,因於利希—克里維斯—貝格公爵約翰·威廉死後無嗣引發的於利希繼承戰爭,兩個敵對的申請者爭奪聯合公國的繼承者。第一個是布蘭登堡選侯夫人安娜,她是公爵約翰·威廉大姐瑪麗·埃萊奧諾雷的長女,第二位是普法茲—諾伊堡伯爵沃爾夫岡·威廉,他是公爵約翰.威廉二姐安娜與普法茲—諾伊堡伯爵菲利普·路德維希的長子。安娜宣稱聯合公國應由長系繼承。沃爾夫岡·威廉則以公爵約翰.威廉最年長的男性繼承人自居。雙方都是新教徒。1610年,出於阻止雙方戰爭的目的,皇帝魯道夫二世的軍隊佔據聯合公國,直至宮廷會議解決雙方糾紛。然而,一些新教諸侯懼怕信奉天主教的皇帝會把聯合公國據為己有,阻止聯合公國落入新教徒之手。法蘭西國王亨利四世與荷蘭共和國的代表建議派兵入侵聯合公國,但計劃隨著亨利四世遇刺身亡而告終。為了在競爭中獲取優勢,沃爾夫岡·威廉改宗天主教,布蘭登堡選侯約翰·西吉斯蒙德改宗喀爾文派。爭議在1614年的克桑滕和約得到解決,聯合公國被拆解:於利希和貝格給沃爾夫岡·威廉,約翰·西吉斯蒙德獲得克里維斯、馬克、拉文斯堡。
另外,荷蘭叛亂的背景對於認識導致三十年戰爭原因是必需的。眾所周知,西班牙與荷蘭簽訂的十二年休戰條約將於1621年到期,當時整個歐洲意識到這點,西班牙帝國試圖再次征服荷蘭共和國。時任弗蘭德爾軍司令斯皮諾拉嘗試通過友好領土直抵荷蘭共和國,而行軍路線中唯一的敵對國家是普法茲選侯國(屬於新教的選侯國),因此普法茲選侯國在歐洲具有相當重要的戰略意義遠遠超過了它自身的價值。這解釋了為什麼英格蘭國王詹姆斯一世於1612年為女兒伊麗莎白·斯圖亞特與普法茲選侯腓特烈五世的婚禮做準備。歐洲王室的婚姻經常是為兩個貴族家族的結盟利益做準備的.做為德意志新教中堅的普法茲選侯國與英國的聯姻,可保住新教在德意志地盤中的一個重要橋頭堡.更可以做為英國與荷蘭政治經濟合作的第一道防線.須知荷蘭共和國所處的法蘭德斯,既是防範外敵入侵英國的戰略要地,也是英國的經濟支柱:羊毛貿易的大主顧.支持普法茲選侯國就是在擴張英國勢力的戰略縱深.而對普法茲選侯國而言,有英王這位泰山兼靠山,哪天混不下去了,也有個安全的避難所可供跑路之用,事實證明:普法茲選侯還是很有政治眼光的-這條退路還真給他用上了.
在形勢上,歐洲列強均想插手神聖羅馬帝國的內部事務,以獲取利益。它們分為兩派,其中哈布斯堡王朝集團由奧地利大公國、西班牙帝國與神聖羅馬帝國的天主教諸侯國組成,並得到羅馬教皇及波蘭立陶宛聯邦的支持;而另一方為反哈布斯堡王朝集團,由法蘭西王國、丹麥-挪威聯合王國、瑞典帝國、荷蘭帝國及德意志的新教諸侯國組成,並得到英格蘭王國、俄羅斯沙皇國的支持。法國雖是天主教國家,但是在首相利希留樞機主教的主導下,對於世俗政治的考量勝過了神學觀念,為削弱歐洲大陸上的頭號競爭對手哈布斯堡王朝,毅然支持新教國家陣營。
讓三十年戰爭爆發的第二個主要因素則是經濟因素,比較具體來說是為了爭奪德意志地區的財政利益(沒辦法,純樸的德意志地區教民的奉獻,是教廷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原本貪婪的羅馬教廷為了融資,以維持教皇大人和各級神職人員美好奢華的生活,對於歐洲各地濫發所謂的贖罪卷,作風的惡劣和如今美國無限QE,濫發國債有的比.可是在一個信仰虔誠的二愣子教士馬丁.路德的揭發下,無數一樣信仰虔誠的德意志老百姓終於睜開雪亮的眼睛,共同質疑教廷濫發贖罪卷斂財的惡行!
有鑑於此,長期與教廷競爭德意志地區財政資源的諸侯們在這種風頭火勢上,也開始發揮他們的政治眼光(在心態上遠沒有因信稱義而改宗的教士們與一般百姓那樣單純),毅然透過改宗之名,合法的搶劫原本屬於舊教(天主教會)轄下的土地與金錢,一副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態度.至於在過程中,誤殺幾位神父?或是把某些修女當成慰安婦?就不必深究了.在利益當前,撒旦也會被野心家當成上帝拿來供奉-這就是政治!
新教諸侯既然敢這樣做,為了保護自身的地盤與財稅基礎,教廷就只能把新教妖魔化,原因無他-新教擋到了舊教的財路,這公然違反了普世價值(擋人財路,必遭報復).而舊教諸侯也不笨,他們發現只要把新教諸侯幹掉,順道宰掉牧師與牧師娘,把曾被新教充公的財產拿回來放入自己的私囊,也有助於本國財政,至於神父與修女的住宿與修道問題?神職人員要安貧樂道才對,只要給教廷一些利益,給這幫神父修女三瓜倆棗就能打發.只要槍桿在手-本爺永遠正確才是各路諸侯(不分新舊教)的真實想法.
在一票野心家的密謀下,為著利益,這幫披著人皮的狼無不磨刀霍霍,只待最佳的出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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