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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溫情【YY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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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董小君
小彙

高維菁(台大醫院腫瘤病房護理長)  

那天在華視攝影棚裡,大伙兒在錄製「點燈」節目時,為二十歲的YY歡度六歲生日。因為,這一天是YY骨髓移植成功滿六年;六年前,丫丫接受了比自己小整整十四歲的弟弟的骨髓,當主持人問及丫丫骨髓移植、與血癌奮鬥的過程時,在場的人都流下了眼淚,丫丫的救命恩人媽媽,在一旁早已泣不成聲。 

六年前,我還是小兒科病房的護理人員,那時認識了丫丫和他的家人,也許是從小生病的關係,丫丫比同齡孩子成熟、懂事,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必須接受骨髓移植才有治癒機會後,她開始蒐集有關治療資料,在全家人無一配對成功下,媽媽為了救女兒一命,冒著高齡產婦的危險,生下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弟弟「恩仔」。 

恩仔一出生,就揹負了救姊姊的使命,也許這樣對恩仔不公平,卻是丫丫生存唯一的機會。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恩仔的骨髓配對和姊姊完全相符,丫丫的心情是既歡喜又擔心;看著弟弟一天天長大,看著弟弟天真無邪的樣子,她捨不得弟弟受苦,想自己承擔自己的病痛,幾次,她甚至想要放棄骨髓移植;在媽媽的鼓勵、堅持下,為了爭取與家人永遠相聚的機會,她才決定冒險嘗試。 

當時還沒有實施全民健保,為了籌丫丫的醫葯費,媽媽將南部的房子賣了;為了怕幼小的弟弟骨髓不足,恩仔進開刀房抽了兩次骨髓。丫丫瞭解:全家人為了她付出很多,她也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重生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在注入弟弟的骨髓當天,YY淚汪汪地看著血袋裡弟弟的骨髓,慢慢地輸入自己體內,她握著管子哭喊著:「恩仔,姊姊對不起你。」她也一直為手術室裡尚未醒來的弟弟擔心:「菩薩保佑,弟弟不會有事。」後來,媽媽抱著弟弟來到無菌室窗前,隔著玻璃,丫丫對著對講機直問:「恩仔,痛不痛?」恩仔早已忘了被針孔的疼痛,拿著奶瓶,在窗台上手舞足蹈地望著姊姊。 

骨髓移植的過程十分艱辛,噁心、嘔吐、食慾差,囗腔粘膜破損……,還要冒著血球低谷期被感染的危險,在無菌室裡與外界隔絕一個月。為了早日步出無菌室,與家人相聚,丫丫努力照顧自己,學習預防感染的一切注意事項,努力吃高蛋白食物,好讓血球數趕快回升。每天認真地記錄著自己的血球變化,她知道:父母和弟弟以前給予的所有幫助,將來必須靠自己;只有自己的病早日好起來,才可以早日出無菌室,與家人團聚;只有照顧好自己,未來才可以照顧弟弟和家人。 

移植手術成功了,讓丫丫得以重生;不僅帶給家人歡欣,也帶給其他血癌病童和家屬莫大的鼓勵。丫丫高興地告訴我:「我有二個生日;一個是出生的日子,也是母親的受難日,另一個是接受弟弟骨髓的日子,是自己的重生日。」她發願,從此每年這兩天要吃素,以感謝父母和弟弟為他生命的付出。 

出院回家後,為了讓身體早點恢復,丫丫在家休息了一年。這一年中,沒想到曾一起歷經苦難的父母竟離異,家庭經濟頓失支柱,母親開始找工作,維持家計;YY必須拾負照顧弟弟的責任,為了減輕母親的壓力,她努力學習自我照顧,也照顧好弟弟妹妹。她並計畫自習、準備復學,期望未來能成為小兒血液科醫師,拯救更多的癌童。 

曾經被不知情況的鄰居嘲笑,誤認為丫丫是個不良少年,整天在家不去上學。曾經在學校被體育老師禁止上體育課,被同學要求戴口罩,雖然他們多出於關心,但在YY眼裡這一切似乎一再提醒自己:是一個病人。事實上,丫丫已完全恢復健康,現在是高中二年級學生,也交了男朋友;她是完全正常、健康、活潑的年輕女孩。在「髓緣之友」骨髓移植病友聯誼會成立大會上,她勇敢站出來,將自己的經驗與他人分享,鼓勵大眾好好珍惜生命。 

這六年來,我有幸和YY一家成了好朋友,也從她勇敢抗癌的過程中,學習了進取和感恩;當自己工作、情感遇到挫折時,我常借丫丫的故事告訴自己:勇敢面對生命中的風浪,人活著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更多需要自己、關愛自己的人。 

丫丫,祝褔你未來平安、健康,點燈照亮自己,也照亮家人和所有的人。 (轉載自民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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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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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盧梭氣喘吁吁地跑來找米勒。
「米勒!米勒!」
「什麼事呀?」
「有個人說要買你的畫呢!」
「你說什麼?那是真的嗎?」米勒高興得雀躍不已。
「我終於可以買個又軟又香的麵包給孩子們吃了。」
「不只是麵包,你還可以買一些新衣服給孩子們穿,再買上滿滿的柴火,準備過冬呢!」
「老天哪!真是太好了!」

米勒高興得眼眶泛淚,已經好幾年都不曾有過這種好事了,也難怪他會如此開心。看到老友直抹眼淚的喜悅模樣,盧梭忍不住也跟著鼻酸,一股暖流從心底裡升起,瀰漫全身。
「那麼這個人幾時會來買我的畫呢?」
「這個嘛哦,是這樣的!買主委託我幫他挑幅畫帶回去,因為他臨時有重要的事,必須出國一趟。」米勒心裡有點訝異,花那麼多錢買畫,不自己過來親自挑選,卻委託別人,實在沒有道理呀。

「可能是相信盧梭的眼光才這樣做吧?的確,盧梭看畫的眼光一向就很高。」米勒這麼一想,就拿出自己的畫給盧梭看。盧梭從中挑了一幅,付了米勒一大筆錢,隨即告別離去。

賣出這幅畫後,米勒的家有如滿室花香,一時生機盎然。想到可以填飽肚子,不必再挨餓,又可以穿上暖和的厚衣,家人們各個心花怒放,展露笑顏。看到家人如此充滿活力,米勒也受到鼓舞,欣慰地拾起畫筆,在畫布上恣意地揮灑起來。

過了幾年之後,米勒前往拜訪多年不見的盧梭。

「哎喲,真是好久不見哪!」盧梭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迎接米勒。
「快請進來,快請進來!」米勒跟著盧梭走進屋裡,不自覺地在掛著一幅畫的牆壁前面停下腳步。
「咦?這幅畫?」對於米勒的來訪有些措手不及的盧梭,這時只見他滿臉發白,額頭直冒冷汗。
「真對不起呀,米勒!」盧梭抓住米勒的手,頭低低地垂了下來。

「事實上,買那幅畫的人就是我,我怕傷到你的自尊,才假裝成是別人要買。對不起,米勒!真的很對不起!」
盧梭手足無措地忙著向米勒乞求原諒,心裡萬分著急米勒會不會拂袖而去,永遠不再把自己當作朋友;也擔心萬一米勒火氣難消,不肯原諒自己,那將是很讓人難以承受的懲罰呀!

但是,神色始終僵硬有如木頭人般的米勒,反而緩緩地伸出手來,緊緊握住盧梭的雙手,說道:「怎麼說對不起,這話太見外了!你都是為了我好,才會那樣做的呀!」

米勒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睜開眼繼續說道:「更何況,你如此擔心我的自尊心受損,坦白說,我感覺好像擁有了全世界。有你這樣的朋友,夫復何求呢?」

這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因為毫無疑問地,這種事情比起心中裝滿美麗的圖景,或者能以高價賣出畫作,都更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暖流滑進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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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萬歲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用再多錢也買不到的,「友情」即是其中之一。我們很容易就能交到朋友,因此往往不會去深入了解友情的可貴,這就好比空氣對我們來說,儘管是不可或缺,但我們卻常常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一般。
盧梭和米勒是相交莫逆的摯友,彼此之間就如同一直存在身邊的空氣一樣,他們互相需要對方,了解對方,事事也都能先為對方著想,期盼對方比自己過得幸福,這種友情,真可說是世間難得的情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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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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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藝術大師Albecht Durer有一幅名畫『祈禱之手』,這幅畫的背後有一則愛與犧牲的故事。
十五世紀時,在德國的一個小村莊裡,住了一個有十八個孩子的家庭。父親是一名冶金匠為了維持一家生計,他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
生活儘管窘迫逼人,然而這個家庭其中兩個孩子卻有一個同樣的夢想。他們是法蘭西斯和亞爾伯,兩人都希望可以發展自己在藝術方面的天份。不過他們也瞭解到父親無法在經濟上供他們兩到藝術學院讀書。
晚上,兩兄弟在床上討論一番後,得到一個結論:以擲銅板決定─勝方到藝術學院讀書,敗方則到礦場工作賺錢;四年後,在礦場工作的那一個再到藝術學院讀書,由學成畢業那一個賺錢支持。結果,弟弟亞爾伯勝出。
亞爾伯在藝術學院表現很突出,他的作品比教授的還要好。他畢業後,並沒有忘記他的承諾,立刻返回自己的村莊,尋找四年來一值在礦場工作,供他讀書的哥哥法蘭西斯。
他返回家鄉那一天,家人為他準備了盛宴,慶祝他學成歸來。席間,亞爾伯起立答謝法蘭西斯幾年來對他的支持『現在輪到你了,哥哥,我會全力支持你到藝術學院攻讀,實現你的夢想!』
親友目光都轉移到法蘭西斯身上,只見法蘭西斯兩行眼淚直流。他垂下頭,邊搖頭邊說:『不....不....』
他站起來,望著心愛的弟弟亞爾伯,握著他的手說:『看看我雙手,四年來在礦場工作,毀了我的手,關節動彈不得,現在我的手連舉杯為你慶賀也不可能,何況是揮動畫筆或雕刻刀呢?弟弟,太遲了....不過看到你能實現你的夢想,我十分高興。』
幾天後,亞爾伯不經意的看到法蘭西斯跪在地上,合起他那粗糙的手祈禱著:「主啊!我這雙手已無法讓我實現成為藝術家的夢想,願您將我的才華與能力加倍賜於我弟弟亞爾伯。」
原本對哥哥已十分感激的亞爾伯,見到這一幕立刻決定繪下哥哥的這一雙手。
時至四百五十年後的今天,亞爾伯‧丟勒的速寫、素描、水彩畫、木刻、銅刻可以在世界各地博物館找到;不過最為人熟悉的,莫過於他的『祈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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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妳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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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這男人手握著酒瓶的樣子,讓我厭惡到了極點,他全身上下沒一點讓我瞧得起。
 
『醉了嗎?』
「啊?」
 
『我要結婚了,明天男方會來家裡面提親,月底我們就會公證,告訴你一聲。』
「妳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還得忙,喝少點。』
 
  他低頭不語,狠狠地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看他這副模樣,我明天的臉丟大了,也罷!
  從小到大,還能不習慣?

 
  我有一個酒鬼父親,從我八歲那一年開始,他便已經有了酗酒的習慣,近年來日趨嚴重。面容慘黃消瘦的他,還撐得住幾年呢?
 
  其實有時候我會想,一個酗酒十七年的人,為什麼不會得肝癌?他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
 
  我的記憶中,父親是個廚師,雖然家境並沒有很富裕,但也不會去餓著。
  記得母親還在世時,他們的身影總是在廚房與客廳來回,臉上掛著的永遠是甜蜜笑容,小時後我也常看他們甜蜜模樣發笑,諷刺,原來這家也曾溫馨過。
 
  打從我國中畢業開始,他因為酗酒關係找不到工作,就連家小海產攤也不願意僱用他,這家的擔子自然是落在我身上,知道這有多辛苦嗎?那段日子的辛酸,不是言語能形容。
  母親死得早,沒來得及看她丈夫的不堪模樣,來不及恨,但我從小便飽受各種耳語,從骨子恨透了他。

  我在床上思考兩件事情,往後一個月要拿出多少零用金給父親,他才不會餓著也夠喝酒?
  明天要到這不算家的家,還是到外頭餐廳就好?
  若不是男友父母親非要到家中一趟,我實在不願意讓一個整天全身都是酒氣的父親露臉。

 
「娃…開個門好嗎?」
『有什麼事嗎?』
  他似乎想叫我小時後的乳名,也許已經十年有餘沒喊過這名子,有些疏口,不止他,就算我也是感到很陌生。
 
「妳就要嫁了,就算討厭我,也該讓我們好好地說些話吧,好嗎?」
『嗯。』
  我一打開房門,他身上的噁心酒味,馬上充斥整個房間,也無所謂,就這麼幾天。
 
  他手上捧著一個小紙箱,逕自坐在我的小沙發上,然後打開紙箱,其中有三本相簿和一本筆記簿,和一些首飾,我想是母親生前留下的。
  原來沒被賣掉換酒喝,心理面稍微安慰了一下,但這改變不了我對他的厭惡。
 
  「這些都是妳媽生前留下的東西,和我們從前留下的照片,呵,原來我們父女倆從妳媽過後,就沒過一張照片了。」
  『嗯。』
  「妳媽看到我這模樣,一定把我給罵慘了,我非得像從前一樣對她撒嬌,她才會氣呼呼的原諒我吧。」
  『嗯。』
  「娃…娃娃,爸爸對不起妳,讓妳受了那麼多的苦,爸爸沒用…才要讓妳半工半讀才付得起學費,還要拿微薄薪水貼補家用…爸…我…。」
  他哽咽說著,緩緩流下淚來,用那充滿斑駁污垢的袖子擦淚,雖然不止一次,但我真的想大聲地吼他。
『你喝醉了,先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
 
  「妳媽媽要是看到妳長大成人,要嫁人了一定會很高興…可惜她沒有機會看到啊!」
他終於哭出了聲音,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斷哭著,兩旁袖子都濕透。
  在我不斷安撫下,他終於回房休息,但我知道他沒有睡著,房門開著燈亮著,他不斷地看著那三本相簿,看了一次又一次,翻了一遍又一遍。
 

 

  隔天我一早就出了門,一方面想給他買件體面一點的衣物,他永遠只穿件汗衫。一方面要接男友與他父母親到家中來提親。
 
  買了幾件衣物後,約定的時間還沒到,還是拿這些衣物給他穿上才是。
一回到家時,我心瞬時涼了一大截,男友他們已經在家中的客廳了,我卻沒看到他。
 
  『伯父,伯母不知道你們這麼快,我先給你們倒茶。』
  「哈哈,不用不用,等等我要和你父親好好的喝上一杯呢。」
  這臉丟大了,他想在家當個酒鬼就算了,今天人家來提親他還要喝,就不能夠忍耐一天嗎?
  厭惡,在我心中原本就盤據著,這時更讓我起了恨意,我上輩子到底欠他多少…
 
  「親家,抱歉抱歉,讓你久等了。」他拿著了瓶威士忌從廚房走出來。
  「哈,我才不好意思呢,讓你忙著了。」
  他的穿著讓我很意外,雖然不很體面,但也算乾淨,原本雜亂不堪的頭髮,也梳過了,衣服也熨個整平。
  但我還是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很冷,很冷。
 
  他臉稍微緊繃了下,隨後撐著笑臉坐下,伯父是個很細心的長輩,他看了出來。
  「羽璇啊,是我邀你父親小酌一杯的,你就別生父親的悶氣了。」
  丟臉致極,還要讓人家給你打圓場。
  「沒有,我沒有生氣啊,只不過你們少喝點,別喝醉了。」我笑著說,也許你會認為我虛偽,但對於讓我尊重的長輩,我願意敞開笑顏。
 
  「醉!怎麼能不醉,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來著啊!邵均,你也過來陪你岳父喝個幾杯。」伯父說著,他提高了聲量,明顯要讓他減少尷尬。
  「喔好。」邵均挪了挪沙發位置,拿了酒瓶先給伯父和他最後自己倒了酒:「爸,伯父,我敬你們。」
  「什麼伯父,要叫岳父,你這兔崽子,想讓你未來岳父說我沒把你給教好啊,當心人家女兒不嫁給你,到時候你就別哭哭啼啼的。」說完他們三人全一快笑了起來,我也笑了下,是對他嘲諷地笑。
 

  傍晚時,他堅持要親自下廚,我堅持要上餐廳,最後因為伯父和伯母說想嘗嘗他的手藝,我只好作罷。
  看著他從原本髒亂不堪的冰箱中拿出許多魚肉蔬菜出來,我才突然地訝異,他什麼時候上街買菜去了,我竟然不知道,還有那套身上的衣物。
 
  我在客廳陪著邵均和伯父伯母聊了一會兒,後來告訴他們說要幫忙,我便走進了廚房。
  『謝謝你了。』
  「謝什麼?」他一邊忙著料理,一邊回頭問著我,我好久沒看到他動起來的模樣了,尤其在這廚房裡,這時,母親不也應該在旁邊和他打鬧著?
  兒時的畫面,模糊地呈現在腦海。
  「你穿了乾淨的衣服還梳了頭,還有你什麼時候去買的菜?總之謝謝你了,你幫我顧了很多面子。」
  他先是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然後埋首在一堆魚肉蔬菜裡面,一會兒突然轉過來:「剛剛真的是你公公找我喝酒的,我今天真的打算不沾酒。」
  『喔,隨便我不在乎。』
  他又是點點頭,停下手邊的菜刀,然後放下走過來推著我:「你出去陪他們聊天,這兒我來就行了。」
  「伯父需要幫忙嗎?」邵均的聲音。
  我拉著邵均走出去。

  那一夜,大家喝喝鬧鬧,別於他的少言,伯父顯得很大方,一整夜侃侃而談,他只是笑著、應著。
  由於邵均知道我們家的狀況,所以伯父話中避免了很多話題,圓滑而不失體面。反觀他,不怕羞地不斷自嘲,我也只能點著頭,漠然不語。

 
  幾天後我結婚了,父親把那僅存的房子過到我名下,和那一隻紙箱。紙箱我一直擺在儲藏室,除了少數幾張我與母親的合照有相框框著外。
 
  婚後我固定每一個月會給他兩萬元生活費,這兩萬元沒讓我的生活有一絲影響,邵均甚至嫌少了點,曾偷偷私下匯過更多。
 
  就這樣過了我這輩子最幸福的半年生活,這幸福來得有點晚了,狠狠地遲到了二十六年。
反正我無所謂,這樣夠奢侈的了。
 
 
 
  「羽璇!發生事情了…。」邵均一回家就倉促地跑到客廳打開電視機,隨著不斷地轉著新聞台。
  『你是怎麼了啊?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啊。』我自覺幽默地說。
  邵均沒有答話,只是面有難色不斷轉著,他這舉動讓我也跟著慌張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了?』
  新聞台上不斷播著讓人不屑的政治新聞,邵均這時放下了遙控器:
「即時新聞播到你爸自殺了,在墳前割挽,我想那是你媽的墳。」
 
 
 
 
  『你看錯人了吧,他一定還在家裡喝酒。』
  邵均打了通家裡的電話把話筒拿給我,接著我們都沉默。

  我啞然,呆呆地站著,隨後我們趕回那已經半年年沒回過的家。
  回到家後電話不停響著,是警局打來找人,找他唯一的女兒。
 

  死著身份確定是我爸,辦完了一切手續,領著他的屍體到殯儀館,很快的舉辦了喪禮。
  這幾天我很沉默,幾乎一言不語,在葬禮社專業的流程中,我做了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動作,可是沒有掉過一滴淚。
 
  「等等哭一下,要讓你爸聽見。」葬禮社人員說著。
  『我哭不出來。』
  「啊?那意思一下發出聲音好了。」

我沒有照他的話做,只是很沉默很沉默……
 
 
 

 
  老婆,對不起喔,我又喝酒了,因為我心情真的很差嘛。等我回去那一天我一定加倍給妳撒嬌,妳說好嗎?
 
  我們的女兒啊,他很掙氣喔,聽說現在當了什麼理財顧問,還是個主管啊,在過個幾年,她嫁掉的時候,我一定馬上回去,回去陪妳,這樣妳有沒有很高興呢?
 
  雖然我們的女兒很看不起我,不過沒有關係,有些話我總不能當女兒的面說吧,而且我真的不掙氣啊。
 
  所以不管囉,當初說好的,等女兒一成家,我們就要相聚了,到時候妳可別又生氣喔,那我可不甩妳。
 
  老婆我真的好想妳,好想妳。

 
 
  一張淚水乾掉的筆記頁上,又多添了幾滴,我從來沒有為爸掉過淚的,就算在他死後我也是這樣堅持,為什麼看到他的筆記,我會無法克制……
  我一直不明白,爸到底有多愛著媽,經過了十七年,還沖不淡那思念、那憂傷嗎?
  一本厚重的筆記,寫滿十七年來對媽的想念,卻少有對我的愛,我想我還是恨著…
 

  我把媽和爸葬在一起,然後在墳前放上他們的合照,那一下午,我在墳前,翻著一張張珍貴的照片,流著這十七年來累積的眼淚。
 
  風很溫和,我背輕倚在墳前,竟睡著了。
  夢中,我變成了小娃兒模樣,站在廚房,看著爸和媽,都去甜蜜的模樣,他們笑得很開懷,我也傻呼呼地跟著他們笑了起來。
 
  那夢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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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深山中有座綠色靜悒的森林,林中茂盛大樹林立著,紅花綠葉美不勝收。

山腰上有間紅色屋頂木屋,屋子的主人是一對高齡的夫婦。


夫婦倆養了二十多隻羊,每過一段時間,他們便將羊奶收成,賣給鎮上的商家。

夫婦倆沒有兒女,而老婆婆因年邁體力大不如前,

所以一切照顧羊群的工作,必須交由老翁照料。


一年冬天,老婆婆因為心臟衰竭住進鎮上醫院,

雖然有護士幫忙照顧,老翁卻依舊堅持每天去醫院陪伴老婆婆。

因為山上下雪,寒冷的天候下,老翁找不到有意願的人,到山上幫忙照顧羊群。


就這樣,每天老翁打裡好羊群後,便身穿厚衣戴著斗笠,行走在黃昏的雪地上,

太陽下山後的氣溫,比起白天更是天壤之別,凍得讓人受不了。


這天,老翁帶著剛剛煮好的熱羊奶,準備送去醫院給老婆婆,

行走到路途一半,風雪越來越大,每走一步,

就要花一點力氣將腳從雪堆抽起,才能繼續走下一步。


然而,盡管視線不佳,為了讓老婆婆可以喝到新鮮的熱羊奶,

老翁不畏寒冷刺骨,快步穿梭山林中。

遙遠路途,每當回頭時,總看見自己的許多腳印,山坡上腳印越多,

老翁心裡便越開心「就快要走到了!」


直到帶著疲憊身體來到醫院門口時,那些沒有人知道的辛苦腳印,才又被白雪覆蓋掉。


「你怎麼來的?」老婆婆發現老翁雙腳發抖的厲害,似乎凍傷了!


但老翁希望老婆婆好好養病,不多操心,所以,

便說每天都會請順路的人,幫忙開車送自己下山。

只是,老婆婆懷疑,這樣的壞天氣,根本不會有人到山上去,更何況是每天。


在醫院住了一個月,老婆婆吵著要出院,耐不住老婆婆的苦苦哀求,

醫生便開了一些藥,然後吩咐醫護人員送老婆婆回家。

路途上厚雪滿堆,讓車子使了好大功夫才脫困。


「老公公很愛妳耶!」


醫護人員羨慕的聊起老翁對老婆婆的好,每天大夥一定喝到老翁送來的新鮮羊奶,

而老婆婆想起這段日子老翁的辛勞, 感動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有人昏倒了!」


突然,醫護人員發現車前雪地上,躺著一個年邁身軀,清楚一看才發現,

是每天送羊奶到醫院的老翁,老婆婆一聽到是自己的老伴,

趕緊下車,脫下身上外套蓋在老翁身上。


看著山坡上綿延下來的腳印,還有身邊被凍的皮膚發紅的老翁,

老婆婆傷心的說了一句:「老伴,謝謝你!」


老婆婆與醫護人員,趕緊將老翁扶進車內取暖,老翁醒來後,

發現自己在老婆婆懷裡,才知道自己被凍得昏倒在路上....


「對不起!要給你喝的羊奶冷掉了!」


老翁怪責著自己,沒能讓老婆婆喝到熱羊奶,老婆婆則沉默不語,

緊緊抱著老翁微笑流淚....


這個冬天,腳印烙印在每個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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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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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幼稚園的老師把一碗小魚稀飯遞給四歲的小慈,她突然吃不下去,

她看見所有的小魚張著大眼瞪著她。

「這些baby小魚應該跟爸爸、媽媽在海裏玩耍,為什麼統統跑到我的碗裏?」


小魚哀傷的眼睛,深深地觸動了她幼小的心靈。

她沒有掉淚,只是輕輕地把飯碗推開。


從那天開始,小小的心靈跟自己有了一個暗暗的約定。

她還是跟往常般嬉笑玩耍,唯一不同的是,她開始有點「偏食」,

起初並沒有人注意到,是後來她到麥當勞吃飯時,

阿姨發現她一反常態地只點了沙拉和薯條;

到了奶奶家,她也不再吃她最喜愛的排骨和煎魚,奶奶心疼地直嚷著說:

「是誰要她吃素?小小年紀怎麼會吃起素來?」

大家一再追問,她卻從來不答。


有一天,媽媽在她的小書包裏發現了一本護生故事,

媽媽於是趁機又問她為什麼要吃素,她這才把小魚眼睛看她的事告訴媽媽。

「動物實在好可憐!」說著說著,她淚眼汪汪地哭了起來。


四歲的眼睛,能看見小魚在生死大海裡的掙扎。

同樣一個四歲的眼睛,居然也能照見人間的悲憫。


當四歲的愛西看見電視上衣索匹亞的孩子,用無助的雙眼凝視著她時,

她餐盤裏的雞肉就嚥不下去。

「我想把雞肉送給他們!」愛西告訴奶奶,

奶奶說:「傻孩子!衣索匹亞好遠,等雞肉送到那裡,也不能吃了!」


「那我們家附近有沒有小孩沒飯吃?」

奶奶說:「我想一定有。」

「我們把雞肉送給他們好了。」

就這樣,一個電視的畫面,一雙雙飢餓的眼睛,讓四歲的愛西生起了強烈的愛心,

愛西‧強森基金會因而成立,它的宗旨就是向全世界的貧窮挑戰。


剛開始,祖孫二人沿街敲門,很快的,消息傳了開來,

她的家裏頓時變成了食品救濟中心。


耶誕節前一天,她第一次發放食物,結果送出一千多件,

NBC及其他媒體爭相報導,四方打來的電話響個不停;

第二年,一共動用了七個壯漢,才把食品抬上卡車,分送各地。


後來,颱風過境,她又增加了衣物的發放。

有一天,有個小男孩在街上被流彈射中,他的父母沒錢為他安葬,

愛西聽了非常難過,於是開始為他募款。


愛西今年已經十三歲了,

這位四歲就有勇氣和毅力向貧窮挑戰的小女孩帶給世界一句話—

「只要有心,不論膚色、年齡,任何人都可以貢獻己力,改變世界!」


四歲的眼睛,能看見什麼?

當我們被俗世纏繞,心靈粗糙,心眼關閉時,

孩子真實觀照、慈悲溫暖的雙眼,

往往能帶領我們返樸歸真,找回失去已久的童真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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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生命中不平凡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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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舜燕/文


從一位四肢強健的青年,變成只剩一隻左腳、半肢右腳和一小截臂膀的殘障者,

是母親堅定的眼神,帶給謝坤山活下去的勇氣。

他不怨自己失去了什麼;反而冷靜地思考著:我還擁有什麼?


他咬筆桿、學畫畫,將對生命的熱力,投注在畫布上,一次又一次和自我的創作挑戰;

他勉勵朋友們:「跌倒了,再站起來!」

是最困難、也是最簡單的事。


喉嚨的緊澀乾渴,強逼著謝坤山醒過來,昏昏沈沈躺在病床上的他,

想伸手拿取桌上的茶杯時,才意識到陪伴他十六年的雙手離開了。


◎瞬間遭高壓電擊,四肢只剩一肢


謝坤山猶記得,自己是在工廠搬運物品……沒想到,

當時手持的一把鋼管誤觸高壓電,鋼管連著身體,

一起被強烈的力量吸住,當場擊昏。


雖然挽回了性命,但是,雙手截肢、右腿下半肢切除、左腳趾燒壞、右眼喪失視力。

在別人眼中,他變成比「秘雕」還可怕的怪物。

清醒後,謝坤山被團團的人群圍繞住,他的視線接觸到站立在病床旁的母親,

臉上兩行已經乾涸的淚痕依稀可見。


病房外,三、四位親戚正交頭接耳低低細語著──


「乾脆讓他死掉算了,以後也是個大累贅!」


「怎麼變得這麼恐怖啊!沒腳沒手,好像怪物。」


「即使救活了,誰能照顧他一輩子?」


從一位四肢強健的青年,變成只剩一隻左腳的殘障者;

原本就捉襟見肘的謝家,為了突來的龐大醫藥費而苦惱不已;

雪上加霜的是,工廠的老闆又跑了,賠償無著。

在經濟考量下,探望的親友力勸他父母放棄算了,免得成為日後長期的負擔。


然而,他聽到母親以堅定的語氣,告訴醫護人員和在場的親戚們:

「請醫生全力醫治我的兒子,只要能救活、叫我一聲『媽』,就夠了。」


母親硬是吞下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無所求的關懷,滋潤、保護著謝坤山,

她的眼神帶給謝坤山「活下去」的勇氣──

十六歲那年,母親賜給了他第二個「生命」。


就像初生的嬰孩,吃飯、洗澡,都無法自理因為無法負擔沈重的醫療費用,

傷口尚未復原,謝坤山即返回僅五坪大的家。


以前,為了改善家計,小學一畢業,他就開始打工賺錢。

一份月薪六百元的工作,從早上七點到中午十二點,下午一點到晚間七點,

除了過年三天年假,天天都是他的工作日。


以前,一包一百公斤的米扛在肩上,四肢發達的他,走起來依舊四平八穩,

偶爾趕時間也能小跑步;

一整捆的鐵材架在背上,走在烈日高照的石子路,「硬」又會「咬人」的鐵材,

燙得他全身刮痕累累,他也不以為苦。


然而,現在的他,能做什麼?


就像初生的嬰孩,連吃飯、洗澡、上廁所都無法自理,

母親必須重複著十六年前拉拔他長大的動作。

三餐飲食,總是要先一口口地餵他吃完,她再吃;

到了冬天,他更是心疼母親吞下肚的盡是冷飯。


不久,母親因膽結石開刀住院,而他也嘗到整整十五天沒有洗澡的滋味,

全身像被蟲咬般地「燒」癢,痛苦難耐,

卻僅能用身體去磨床板或牆壁,讓自己舒服些。


他深刻地感受到母親肩負的沈重壓力,她總是淌著淚,按捺不住地流露出聲,

但這也僅僅是她內心千萬分之一說不出的無奈,即使出門在外,

心也總是繫掛在家中隨時需要她的孩子身上。


◎為了母親,他期許自己 ── 從照顧自己開始


為了母親,他學習克服身體的障礙,期許自己能從照顧自己開始。


首先,他想出用右臂剩下十五公分的一截臂膀,

套上設計適宜的鐵器桶子來夾湯匙進食。

此後,母親可以同時和他吃著熱騰騰的飯。


他也在右膝蓋處裝置了鐵義肢。

酷熱的夏天裡,鐵義肢常將右大腿燙得紅斑腫腫;

但是謝坤山卻感恩它使自己再度站起來。


一天,他獨自在家,如廁後,他反覆著想:

「如果自己能處理好,母親回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他試著用左腳變形的趾頭,夾起纏繞在地上的水管,

並用那截手臂轉動水龍頭的開關,水噴出洗淨屁股後,

他吃力地一抖一抖穿起鬆褲子。


傍晚,他更試著自己沐浴。

由於沒有蓮蓬頭設備,他用衣夾夾住水管前端,讓水成傘狀噴出,

他站在前方轉動身軀。

當身上的污垢順水流至地面時,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

自己能夠洗澡,是如此幸運、快樂的事!


夜裡,母親回家。他笑著告訴她當天親自做的種種。

她急急地問:「身體濕濕的,你怎麼擦乾呢?」


「身體擠進衣服褲子裡,布幫我擦乾了。」他回答。


「衣服濕濕的,會感冒。」


「身體的體溫會烘乾衣服。」


母親眼中含著淚,與他相視而笑;

彼此眼中晶晶閃爍的光芒,照亮長達數年的黑暗。


這期間,他悟出更多「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我轉」的妙招,

日常生活起居,舉凡刷牙、洗臉、折棉被、掃地等大小事,他都親自處理。


◎不問失去了什麼,只問:「我還擁有什麼?」


許多人建議謝坤山出去賣愛國獎券貼補家用;

也有人建議「本錢雄厚」的他,大可去街邊乞討;

或是推著他到官家,覺得他「理當應得」一些金錢援助;

更甚者,當面以「米蟲」的字眼叫喊他。


一生不曾坐過輪椅的他,不斷問自己:「謝坤山,難道這就是你的一生嗎?」


母親辛勞持家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

他多次咬緊牙關、在心中吶喊:

「謝坤山,無論如何都要站起來,不能讓別人瞧不起!為了媽媽,要堅強地走出去!」


「我失去了肢體,卻痛在母親身上;如果心理再障礙,豈不是對母親造成二度傷害!」


達觀的個性,讓謝坤山不怨自己失去了什麼,反而冷靜地思考著:

「我還擁有什麼?我還能再做什麼?」


「雖然沒有了雙手,但是我還有一張嘴啊!」


他開始用嘴咬筆桿,練習在紙上寫字。

經歷邊寫邊流口水的窘境,以及字體歪歪扭扭、不成形樣的過程。

幾年之後,他終於領略出用嘴含筆的技巧了。


在家中閒暇無事,他依照乾姐黃瑞蓮送的「素描入門」,自學自畫,進入繪畫的天地。

從畫人物著手,看著孔子、國父、蔣中正的圖像,一畫一畫勾勒出黑白素描。


「我找到了,我可以幫人家畫遺照賺錢,自食其力啊!」

繪畫重燃他對未來的希望,他咬著畫筆,期待有朝一日能改善家裡的經濟。


有次,他從黑白電視機欣賞到羅浮宮世紀名作,雖然看不到彩色的影像,

但己經拓廣了他的視野,昇華他對繪畫的理想,並決意以成為一位藝術創作者自許。


在七彩顏料的繽紛世界裡,他開啟人生新契機。


◎即使摔壞義肢、患了腎臟炎,都改變不了他學畫的決心


當年、中視「愛心」節目報導他的遭遇後,他藉由愛心人士的幫助,

申請裝上適宜的義肢。


在經歷七年,沒有朋友關懷、沒有親戚過的自閉歲月,他終於走出五坪大方框框,

參加一個專門教殘障人士繪畫的技藝班,並結交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開始畫小型的商業風景油畫,一件五十元,用以餬口維生。


民國六十九年,歷史博物館展出畫家吳炫三的畫,

謝坤山心中著實被色彩鮮豔大膽、內容意境深遠的畫作所感動。

當天,他自告奮勇地向吳老師表示學畫的意願,在徵得同意後,

他開始到國立藝專旁聽吳老師的課。


學畫、聽課的過程十分辛苦,他曾在往返途中,摔壞過義肢;

因為不願錯失每堂課,忍著不上廁所,而得了腎臟炎;

用嘴咬圖釘裝訂畫布時,不慎斷裂兩顆大門牙……

但是,謝坤山學畫的決心,從未曾改變。


每次完成一幅油畫,他總是千里迢迢背去請吳老師指導。

老師、師母除了幫助他在繪畫領域再突破外,

也常為他舉辦聚會促銷當時尚未成熟的畫作。


當時板橋海山國中的四位老師,每人每個月捐助他五百元,

幫他解決生活開銷,譬如買繪畫的工具、通車學畫的車票等。


知道自己的程度與同學間有明顯的差距,他強迫自己投入更多心力去學習。

當時吳老師告訴他:「繪畫需要有更深、更廣的知識與見聞來相輔相成。」

這句話激勵了他的求知慾,而計劃重拾書本再進修。


當他帶著填妥的報名表,到校申請入學時,一位工作人員看見他的樣子,

告訴他:「念補校,也需要用『手』寫功課。」

他回答:「這張報名表,就是我寫的啊。」


晚上讀補校、白天學畫,經歷七年的時間,完成高中學業。

在這段日了裡,謝坤山開過三次畫展,一次次跟自我的創作挑戰。

他將對生命的熱力,發揮在畫布上──

不是為錢而畫,是為畫「感動的心」而畫。


「創作不是用口或用手的問題,是觀念與『用心』程度的差異,

我嚴謹地完成每一幅作品,每一幅畫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曾經六次參加全國性美術比賽,連續六次落選的謝坤山,

一直到第七次參展才入選全國油畫展。

從他繪畫的歷程中,再一次展現堅毅不屈的生命力。


◎我選擇「快樂」,因為不想失去更多


許多初識的朋友常問他:

「謝坤山,你好豁達喔!跟一般刻板印象中的殘障人士,形成絕對的對比。」


這讓謝坤山想起十八年前的一段小故事。


那天,和妹妹一起走在台北市的街道上,沿途,

他跟平常一樣和妹妹東扯西聊,談笑不斷。

抵達一大廈時,一位陌生的小姐從後方趕上,遞給他一個信封,說:

「先生,這是屬於你的,請你收下。」


妹妹他打開信封,發現裡頭有一千五百元現金,趕忙退還給她。

堅決不收的她,以沈重地心情問謝坤山: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在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發現你是如此快樂……

可是,你……你的身上像缺少了什麼。」


接著,她語重心長地談論自己,相對於謝坤山的外在的樣子,她應該要比他更快樂。

可是她被生活、工作壓得一點都不快樂。

她又問:「為什麼你會這麼快樂?」


「我為什麼會這麼快樂?」

他以幽默的語氣重複說著這大多數人心中的疑問。

「也許我的身軀失去某些東西,但是我仍有權利選擇以『快樂的心情』過日子。

身體的殘缺不算什麼,心理健康,懷著一顆樂觀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謝坤山臉上掛著笑容說:

「儘管肉體上遭遇過折磨、打擊,心靈也曾一度受外在嘲弄而挫折,

但是,都過去了。

如果現在,我繼續為己經失去的,捶胸頓足,或者將別人加諸的框框來責備自己,

我將會失去更多寶貴的東西。」


不了解的人以「祕雕」、「沒有手的」、「斷腳的」作為他的綽號,

但那都只是一個符號罷了,對謝坤山來說,並不具任何意義;

被他聽到了,也只是「右耳進,左耳出」。


「未來不可追尋,過去讓它過去;

每一刻的『現在』,才是我應該掌握的;

累積每一刻充實的『當下』,我才能擁有真正的人生。」


謝坤山期許自己,做一位永遠快樂的畫家,時時以「快樂的心情」過日子。


◎他的畫,百分之九十是她畫的


二十三歲那年,一群年輕的朋友因「愛心」節目的報導,前來住處探望他。

其中一位手捧西瓜與他結緣的女孩──

林淑芬,彼此從「畫」談起,而產生了好印象。


對於身體有殘缺的人來說,「談情說愛」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對大多殘障者而言,甚至是件奢望。

更何況投身藝術之路,必須以無限的時間、精力來耕耘,

而「我能夠給她什麼?我能給她幸福嗎?」


兩人交往期間,遭遇到淑芬父母的極力反對,謝坤山完全能夠體諒他們的心情。

岳父母曾為了勸退女兒,一再提醒她:

「一個『欠缺這麼多肢』的人,能夠給你真正的幸福嗎?」、

「想想看,假如天塌下來了,他有一雙手能幫你撐著嗎?」


與淑芬七年的感情長跑,終於立下了共組家庭、分享彼此喜怒哀樂的盟約。

婚後,淑芬成為謝坤山生活及事業上的最佳支持者。


臨時起意的寫生、她用相機快門按出的一張張實景、為他裝訂油畫布、

備作畫顏料等等,用她的雙手,取代謝坤山失去的雙手。

一回,到濱海公路寫生,

當天陰霾灰暗的天空,大滴小滴雨絲頻落的景致,

正是他入畫的題材。

在風雨交加的鼻頭角,她幫忙架起不怕雨水的油畫用具;

幾次因風吹移,她都儘速固定。


她撐著傘,站立在謝坤山的背後,阻擋凌肆的風風雨雨,

使他毫無後顧之憂地全心繪畫。

「我的雙手,長在妻子的身上,她也是我每一幅作品的幕後功臣。」

所以,他常說:「我的畫,百分之九十是她畫出來的。」


女兒木木、貝貝,是夫妻倆最大財富,即是訓練她們擁有獨立的能力,

用「笑容」和「愛」,讓她們在人生過程中,比他多一分幸運去體驗。


◎延伸大愛力量,回饋大眾給予的愛


回想自己一路走來,接受過這麼多愛心人士的關懷,

謝坤山曾經試圖報答他們的栽培與鼓勵;

而令他感動的是,這些不汲汲於物質享受、但心靈富有的人士,

僅僅告訴他一句話:「謝坤山,只要你畫得快樂就好了!」


於是,他參加各類公益活動,足跡遍布全省四十多所中小學,

並親赴監獄或少輔院,以人、行為、畫作與大家結緣;

也藉此,期待更多朋友解開心靈的囹圄,一起共行快樂大道!


「從我身上延伸出去的力量,是匯集眾多人士的大愛。

愛的力量,是我生命中最豐富的心靈資產。」


今年初,遠從澳洲雪梨回國當志工的李雲娟師姐,

從慈濟醫院社服室顏惠美師姐口中得知,醫院有幾位殘障青年很需要輔導;

曾在「愛心」節目服務的李師姐,腦海中馬上浮現謝坤山的身影,

她拿起電話試撥。


謝坤山得知是十年前幫他申請裝上義肢的李雲娟師姐時,即義不容辭地答應了。


上人見到他,心疼地說:「你辛苦了這麼多年,終於走過來了!」


「其實我不苦,而是在儲存能量,現在正是我發揮生命使用權的機會,

我要做師父的左右手。」


幾次往返於花蓮、台北,他盡一己之力,鼓勵許多和他當初一樣,

遭遇身體創傷的朋友們。


「其時,我只是站在他們面前,示範一個『重新站起來』的例子。」


與慈濟人一起前往居家關懷,他親眼見到顏惠美等師姐,以行動力行佛菩薩的智慧,

也感受到慈濟人與人之間愛的互動。


◎人,擁有無限可能--只看有否勇氣去承擔


三月十日,他到花蓮參加慈濟全省委員會員聯誼會。

在欣賞話劇──「行孝要及時」時,

隨著起伏的戲劇情節,他的腦海浮現一幕幕成長過程的點滴。


母親、父親、家人以及銘記於心的恩人,甚至曾嘲弄取笑、令他難堪的人……

他們的身影進進出出眼簾……

耳中也響起母親臨終時,在加護病房說著:「我走了,你要怎麼辦?」……

戲中的父親,因病發出一聲聲的咳嗽,

使他回憶起在街頭高喊「酒干倘賣嘸」的父親,也曾經一聲一聲地咳出了血絲……


那一刻,他的眼眶中有熱淚打轉著。


當時他的妻子無限訝異地望著謝坤山──

因為父母過世時,他極度悲痛,卻未曾在她面前掉過一滴淚;

也許經過十六歲那年的歷鍊後,她以為,謝坤山再也沒有剩餘的淚水了!


戲是編的,感情是真實的;

台上的演員,演出他內心深藏已久的遺憾──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當自己行有餘力之時,卻無法回饋父母的養育之恩。


「人,真的很渺小;無常一來,人事多變。

但是,人,卻也擁有無限的可能,只看你是否有心、有力、有勇氣去承擔。」

謝坤山談著:

「我要做一個心中坦蕩蕩的人,活得自在、快樂,面帶笑容地站在陽光下!」


上人說:「縮小自己,善待別人」、「凡事多用心」、

「『凡夫』迷於當下,後悔於過去;『聖人』覺悟於當下,解脫於未來。」

這些金玉良言,是他一再玩味、省思的至寶。


他從生活中實踐佛法的精神。

「萬法唯心造」,

修持自己這顆「心」,是最簡單、也是最困難的事。


所以,謝坤山勉勵朋友們:「跌倒了,再站起來」

是最困難、也是最簡單的事!

 

《後記》


因工作採訪的因緣,幾度拜訪謝坤山先生的家,分享了謝家獨有的氣氛──

各種程度的笑聲:

大笑、淺笑、微笑、會心一笑……每次歸程,也都感染了他們一家人快樂的心情。


木木、貝貝有一個萬能的爸爸,

幫她們泡牛奶、擦地板、簽寫聯絡簿、說故事、洗衣服……,

在女兒的心目中,父親不是什麼口足畫家,而是一位快樂的畫家!

夫妻倆心手合一,砌造一個以心靈交流為重的家。


謝坤山說:因為有「我」,所以形成上、下、左、右;

如果心中沒有了「我」,就是無限延伸的宇宙。

他將「去除我執」的觀念運用在有限的畫布上,創作了鮮明繽紛的立體世界,

經營出一幅幅用生命來調色的作品,也展現出堅韌不屈的生命力。


傷口曾經深深地割劃在心頭,所以他擁有更廣闊的心靈空間,容納更不平凡的快樂。


祝福謝家。

也祝福每位「天降大任於斯人」的朋友,都懷著一顆快樂的心,走不平凡的路!


上人說:「一雙好手,做好事;一雙好腳,走好路。」


一般人,有手有腳,但,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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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你的1點4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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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要跟我連絡,車票買好了沒??』

『買好了,我回家過中秋,回來後我再帶茶葉給你。』

『好啊,我最喜歡你家種的茶了。』

『中秋快樂..』
    我,一個平凡的上班族,除了上下班外,就是網路。他,研究所的準博士,在他的身上可以嗅出一股淡悠的茶香,因為他家是茶葉的故鄉~~鹿谷。
    跟他,一年多了,從網路友誼開始,然後漸漸的變成感情,雖然我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們是相信對方的。9月21日,我依樣的上網,在icq裡見到了他的出現,『寶貝』…他的匿稱,也是我喊他的方式。『晚安,又混網啦!!??』我們習慣的第一句話我們是在那一行又一行的文字中交換著生活概念,雖然他小我6歲,但是早熟的他,卻已經具有我所欣賞的思考邏輯。也就因為如此,讓不見網友的我,為他就此破了例。
『我正為你裝著那茶葉的心。』他說著

『嗯~~是你自己摘的嗎??』

『對啊,很累的。我會有酬勞嗎??』

『當然有啊,我要給你一個神秘禮物。』

『禮物?!告訴我是什麼??』

『呵呵~~就是我的一個吻。』我在鍵盤上敲著

『那我也要告訴你~~~~~~』
    我還記得那一個生命的夜晚,我們透過網路,讓彼此之間的思念表露著,就正當我告訴著他我的心意時,整棟房子搖晃了起來。停電了,我的寶貝就這樣的消失了。我急忙的帶些隨身輕便就到寶貝那邊。
所經之處,每一幅煉獄的烙印,讓我更加的擔心寶貝。山下到了,道路已經不是車子所能通行,我靠著雙腿往山上走。那是一座茶園,寶貝家的茶園,他曾經帶我過來採過茶……
『寶貝,怎樣的茶是最好的茶??』

『有心的茶就是最好的茶。』

『有心??我要怎樣去看茶葉的心??』

『三葉一心。我採的茶都是三葉一心,這就是茶葉的心??』

『真的!!我從來都不知道。』

『那~~~寶貝,你對我有心嗎??』我認真的問著他

『這……我對你就如同我對我家的茶葉一樣。』

那是我感受到最幸福的一刻,有溫暖的太陽、有疼愛的人、有感動的緊擁,有我的寶貝….
    機械挖著那已經成堆的磚瓦,一具、兩具、模糊不清的驅體覆蓋著厚厚的黃土,我在腦中拼湊著寶貝的樣子,只是腦中的寶貝,不應該是現在這種樣子…
    我哭了,我哭了,我找到寶貝了,在他失去靈魂的手心裡,還握著一葉葉為我準備的茶
葉心。我吻了他的額頭,因為我曾答應要給他一個吻。我的淚滴在他的臉上,說出了一句來不及說的『我愛你』。
    第七天,我失去寶貝的第七天,當我想要從電腦中留住所有寶貝的訊息時,我收到了一通來自icq的離線訊息…

『我愛你….』1999.9.21.01:47...寶貝最後的一通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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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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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歡紅玫瑰,因為她的名字也叫做玫瑰(Rose)。

每一年她的丈夫都會送她一束用漂亮絲帶紮起來的紅玫瑰。
他過世那一年的情人節,紅玫瑰一如往年的送到家門口,附上的小信封,也一如往年的寫著:"做我的情人吧!" 每一年他都會送玫瑰給她,信封裡的小卡片則會寫著:"我比去年今天更愛妳。對妳的愛只會逐年增長。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收到玫瑰了。他一定事先早早的就訂好了花。他都總是這樣--什麼事情他都儘早安排妥當。可惜,那寵愛她的丈夫不知道,今年他們不會在一起過節了。她修剪好玫瑰枝,把花插在一個特別的漂亮花瓶中,把花瓶放在他那張帶著微笑的照片旁邊。
然後,在他最喜歡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幾個鐘頭--看著被花伴襯的照片。一年過去了。
    沒有伴的日子是十分難過的,寂寞,孤獨是她每天的節目。然後,就如往年的情人節,門鈴響了, 玫瑰準時地出現在門口。她驚異地把花捧進屋裡。然後,她打了個電話給花店。
    花店老闆接起電話, 她問他,是什麼人開的玩笑,激起她心中的隱痛? 老闆說,"我知道妳的丈夫去年就去世了。我也預計妳會打電話來問起那把花的事。 妳收到的花,是早就預訂的了。妳丈夫事先已為妳設想好了。 每一年,妳都會收到他預訂的玫瑰。
    喔!請妳看一下今年的小卡片, 他去年留了這張卡片在我這裡,交待我,如果有一年我發現他不在了,就在花中附上那張卡片。" 她向老闆道了謝,掛上電話,眼淚止不住流下面頰。 她顫抖的手指慢慢觸到那張卡片。
    她靜靜地讀著卡片中熟悉的字蹟……. "親愛的,今年我不在妳身旁了。希望這些日子,對妳來說不是太難適應。 我知道,妳一定很寂寞,很傷心。要是換成妳先走,我也會有一樣地感受。我們所分享的愛, 使生活中每一件事都變得那麼美好。對妳的愛戀,早已超出文字能表達的。妳,是我完美的妻。 妳是我的密友,我的愛侶,妳滿足我所有的渴求。 雖然只分別了不久,請妳還是不要太傷心。就算妳掉淚時,我還是希望妳有喜樂的心。這就是我送妳玫瑰的原因。 當妳接到這些花時,請妳回想我們一起分享的喜樂,想到我們如此蒙祝福。 我一向鍾愛妳,這是永恆不變的。
    可是,親愛的,妳要勇敢的活下去。 請試著找到新的幸福,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我知道,這不是容易的事,但請妳嚐試,好嗎? 這些玫瑰還是會每年出現的,只有當送花人發現沒人應門時--要是妳出門的話, 他會再回來試五次--花店才會停止送花。 我已經告訴他
們,請把最後的那一束花送到山坡上,我們重逢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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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人與300名貧困學生——退休三輪車工人白芳禮資助300名貧困學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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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早晨,93歲的他靜靜地走了。無數活著的人在口口相傳中記住了他——蹬三輪的老人白芳禮。這不是神話:這位老人在74歲以後的生命中,靠著一腳一腳地蹬三輪,掙下35萬元人民幣,捐給了天津的多所大學、中學和小學,資助了300多名貧困學生。而每一個走近他的人都驚異地發現,他的個人生活幾近乞丐,他的私有財產帳單上是一個零。

白芳禮您的生日是父親節 一生辛苦無人能忘

家鄉的那一次行程,讓他在古稀之年開始了朝聖般的追求

這是他彌留的一刻:乾枯瘦小的身軀緊貼在床鋪上,閉合的雙眼深陷在眉骨間,胸腔裏發出微弱的喘息聲。他已經昏迷了19天。

輕輕地握起老人的手,在已經沒有語言的時刻,我們渴望著用心去感受。奇跡竟在瞬間出現:老人慢慢地睜開眼睛,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過來,嘴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字眼:“好……學……習……”一顆晶瑩的淚水從他的眼角邊溢出,手心間的溫熱朝我們暖暖地傳來。

呵,老人一定是在幻覺中看到了他資助的學生。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學生,還有什麼能讓這位93歲的老人在生命即將謝幕的時刻喚起心底最後的記憶?!

1986年,74歲的白芳禮從天津回到家鄉河北省滄縣白賈村。這是一個讓他悲傷而又牽掛的地方。小時候,他很渴望讀書,可因家境貧寒,13歲便逃難到天津,做了一名賣苦力的三輪車車夫。解放後,他靠蹬三輪成了勞動模範,並拉扯大了自己的3個孩子。當他看著他們中的兩個成了大學生時,高興得落了淚。

眼下,人老了,又有政府每月發的退休金,他計畫回家鄉安度晚年。

他走在村裏,發現大白天到處可以看到正在幹活的孩子。他問:為什麼不上學?孩子們說,大人不讓他們上。他便又找到大人問,為什麼不讓孩子上學?大人說,種田人哪有那麼多錢供娃兒上學!

這一晚,白芳禮一夜沒合眼。

白芳禮雖然沒有什麼知識,可他很喜歡知識,特別喜歡有知識的人。他常對人念叨一個理兒:國家要發展,知識為先。眼前家鄉的一幕讓他無法平靜。難道能眼瞅著家鄉就這樣一輩輩窮下去?能眼瞅著那些沒錢的孩子上不了學?不成!

第二天天一亮,老人便召集家庭會議,宣佈了兩件事:“第一,我要把這些年蹬三輪攢下的5000塊錢全部交給老家辦教育;第二,我要回天津重操舊業,掙下錢來讓更多的窮孩子上學!”

74歲的白芳禮回到天津,重新蹬起了他蹬了大半輩子的三輪車。和以前蹬車相比,他現在感覺目標亮堂。他像是在圓自己的一個夢,這個夢他小時候做過卻沒能實現。現在,他要把這個夢擴展得大大的,要讓它在更多的有夢的孩子身上變成現實……

每一個見過白芳禮的人,都會心酸。

他一年四季從頭到腳穿的總是不配套的衣衫鞋帽,那都是他從街頭路邊或垃圾堆裏撿來的。他每天的午飯總是兩個饅頭一碗白開水,有時往開水裏倒一點醬油,那已是“美味”了。饞得厲害了,就在晚上睡覺時往嘴裏放一星肉,含著,品品滋味。

物質生活上壓榨到最低點的老人,卻把能量釋放到最高度。一年365天,他沒歇過一天。他曾在夏季烈日的炙烤下,從三輪車上昏倒過去;他曾在冬天大雪滿地的路途中,摔到溝裏;他曾因過度疲勞,蹬在車上睡著了;他曾多次在感冒高燒到39攝氏度時,一邊吞著退燒藥,一邊蹬車……更有不為人知的,由於年事過高,冬天裏他常憋不住小便,棉褲總是濕漉漉的,他就墊上幾塊布照樣蹬著車跑。

白芳禮生於1913年5月13日,屬牛。有人說,他真是牛命,吃的是草,出的是苦力,擠的是奶。

他為了什麼?對於一顆掙脫了世俗羈絆的心靈,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理解。有人背地裏稱他是“高級神經”。

老人說:“我咋就不知道享受?可我哪捨得花錢!孩子們等著我的錢念書,我就只能往裏掙才是!”

這是一顆太陽的心,默默無言,卻燦爛熾熱!

看到自己捐的錢能化為孩子們讀書的甘露,他便有了無上的幸福

白芳禮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晚飯後抱著他那個小木盒子往裏數錢;一元、一角都要把它們展平、碼好。他每個月最快樂的日子,就是蹬著三輪車去學校捐錢。兒女們的印象中,這樣的日子老爺子總是像過年似的歡喜。

紅光中學是天津唯一一所接收藏族孩子的學校。當白芳禮得知這裏的孩子大多數來自貧困牧區,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半個月後,他蹬著車來到學校,掏出話:“我是白芳禮。今後我要用蹬三輪的錢每月資助這裏的藏族學生,別讓孩子們委屈!”說著,從口袋裏掏出900元錢。在場的人驚呆了!那全是1角、2角、5角、1元、2元、5元、10元……厚厚的一疊。

從1993年到1998年,老人資助了紅光中學的200多名藏族學生,月月給他們補助,直到他們高中畢業。

白芳禮傾盡所能地把他的光和熱灑向了眾多需要幫助的學生身上,學生們從他那裏獲得的感動和成長,讓他收穫了無上的幸福。  老人忘不了那一年他到南開大學給貧困學生捐款的一幕。當時,學校要派車去接他,他說不用了,把省下的汽油錢給窮孩子買書。他自個兒蹬三輪到了學校。捐贈儀式上,老師把這個事一講,台下一片哭聲。許多學生上臺從老人那裏接過資助的錢時,雙手都在發抖。

一位元來自新疆地區的貧困學生,功課優秀,沒畢業就被天津一家大公司看中,擬以高薪聘用。這一天,他走上台激動地說:“我從白爺爺身上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和力量。我正式向學校、也向白爺爺表示:畢業後我不留天津,要回到目前還貧困的家鄉,以白爺爺的精神去為改變家鄉面貌做貢獻!”他深深地向白芳禮老人鞠了一躬。全場掌聲雷動。老人高興得流下了眼淚。

事後,老人對他的老友說:“我過得是苦,掙來的每一塊錢都不容易。可我心裏是舒暢的。看到大學生們能從我做的這一點點小事上喚起一份報國心,我高興啊!”

這些年得到白芳禮捐助的大學、中學、小學以及教育基金等單位達30家之多。老人捐錢從不圖回報,許多得到他幫助的學生並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快樂和幸福來自他那一顆太陽的心!

他堅守著自己心中的追求,就像戰士堅守著戰鬥的高地

1994年,白芳禮81歲。這一天,他把整整一個寒冬掙來的3000元辛苦錢交給一所學校後,校領導說代表全校300名貧困生向他致敬。這話觸動了他:現今缺錢上學的孩子這麼多,光靠我一個人蹬三輪車掙來的錢救不了幾個娃呀!

他琢磨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把兒女家的門敲開了:“我準備把你們媽和我留下的那兩間老屋給賣了,再貸點款辦個公司,賺錢支教。”

不多幾天,在緊靠天津火車站的一塊小地盤上,出現了一個7平方米的小售貨亭,裏面擺著一些糕點煙酒等,當頭掛著一塊牌子——“白芳禮支教公司”。他對受雇的員工宣佈:“我們掙來的錢姓‘教育’,每月結算,月月上交。”

小售貨亭讓白芳禮增加了不少支教的財力,卻一點也沒有改變他蹬三輪的生活。他把售貨亭交給夥計打理,自己照樣天天出車拉活。他說:“我出一天車總能掙回二三十塊錢,可以供十來個苦孩子一天的飯錢呢!”

為了在車站前拉活方便,他索性挨著亭子搭了個3平方米的小鐵皮棚子,裏面用磚頭搭了一塊木板算是“床”,棚頂上的接縫處露著一道道青天。夏天,棚裏的溫度高達40攝氏度;冬天,放杯水可以凍成冰坨子。白芳禮就在這裏面住了整整5年。

“這老爺子怎麼像個沒家的人……”老人的兒女一直承受著某種誤解的壓力,他們對父親有些埋怨。蹬著三輪闖蕩了一輩子的白芳禮,骨子裏有一種大義與胸懷,國家與社會在他心目中有頭號的位置。他對兒女們說:“我現在是有國無家,為了能給孩子們多掙錢,眼下就住這兒了!”

白芳禮像一個堅守戰鬥高地的戰士一樣堅守著他的追求。  然而,終於在那一天他感到了無奈。1999年,天津火車站進行整頓,所有商亭一律被拆除。望著轉眼工夫被拆成一堆垃圾的“白芳禮支教公司”,老人哭了。他老了,腿腳沒勁了,以後還指望用什麼掙錢給孩子們讀書呢?

那年冬天,老人蜷縮在車站附近一個自行車棚裏,硬是給人家看了3個月的自行車,每天把所得的1角、2角、1元、2元的錢整整齊齊地放在一個飯盒裏,等存滿500元時,他揣上飯盒,蹬上車,在一個飄著雪花的冬日,來到了天津耀華中學。人們看到,他的頭髮、鬍子全白了,身上已經被雪浸濕。他向學校的老師遞上飯盒裏的500元錢,說了一句:“我幹不動了,以後可能不能再捐了,這是我最後的一筆錢……”老師們全哭了。

一顆太陽的心是不會熄滅的,白芳禮依然活在他的追求中。其後的歲月裏,他播灑下的陽光迸裂成一個更大的陽光的世界。

當白芳禮患病的消息傳出,一批又一批學校的學生來到他的身邊。他望著孩子們,淚水一個勁兒地流:“孩子們,等我病好了,我還要蹬三輪掙錢資助你們讀書!”

然而,老人再也不能實現他的願望了。他像流星一樣劃過,但卻讓自己燃燒著,給世界留下了最後的光芒……

〈本文自新華網天津9月28日電 (記者張嚴平、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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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障者的孝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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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重度殘障的中年男子林進義來說,從台南市南郊到嘉南縣境交界,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只是一條單純的返鄉之道;但在旁人眼裡,那卻是一條不折不扣的「孝道」,令人鼻酸,更且令人讚嘆、欽敬。

林進義遠從鄉下來到府城,碰上生命中的貴人,當一名快樂的洗車工,養活自己和智障的母親。十一年來,每周騎腳踏車來回一百多公里,回家和母親吃一頓午餐。這條令人動容的「孝道」,他已經騎了超過五萬公里,比繞地球赤道一圈還要長四分之一!

現年卅九歲的林進義,別無一技之長,僅會說幾句簡單、只有熟人才聽得懂的話,所以平時沉默的時候居多。

廿八歲那年,林進義背著一包破舊衣物,走進台南市大成路的「大成洗車場」,比手畫腳一番,問老闆娘徐春英:「你咁有要請人?」原先徐春英還猶疑了一番,不過因為洗車工人的流動性大,經常有人辭職,所以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冥冥中似乎有緣。徐春英說,至今她還對林進義第一次求職留下深刻印象。那時只見他將背包一丟,就開始去整理洗車工具和擦車,分明是一個很打拚的年輕人。但與他交談後,才發現他是一個嚴重智障者。徐春英一度擔心他無法長久勝任這項工作。

不過時間證明一切,林進義是一名安分守己、打拚工作的人。在「大成洗車場」工作十一年,徐春英全家,已經將他當成是自家長不大的小孩一般,生病、住院都由徐春英照顧,有時候連春節,林進義也都住在洗車場裡。

徐春英說,林進義除了賣力工作外,最令人動容的,還有一條長達五萬多公里的「孝道」傳奇,「大成洗車場」的每個顧客都知道這個真實故事,那是連熟讀經書的讀書人,都無法與他相比擬的。

住在台南縣後壁鄉長安村(靠近嘉義縣水上鄉)的林進義,父親已歿,母親是輕度智障者,生了三個兒子,都是智障;林進義排行老三,是重度智障,原可領政府的救濟金過活。

十一年前,林進義不知走了多久的路,來到台南市「大成洗車場」謀到一份工作,可他從沒忘記母親。徐春英說,每周二是林進義輪休的假期,但早上八時,他就要騎腳踏車回台南縣後壁鄉探望母親。這條路大約有六十多公里,來回一百多公里,得騎上十個鐘頭以上。

徐春英說,林進義滿身塵土的回到家裡,已經中午一點左右;每次回家,都會買一些母親愛吃的東西。母子短暫聚首、共享一頓午餐後,差不多也就是他騎上鐵馬回公司的時間了,等他好不容易騎回台南,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十一年來,他這一趟孝親之路,始終未曾中斷過。除非星期二當天有颱風,徐春英會勸他晚兩天再回家。

林進義的月薪是一萬八千元,老闆娘每天固定給他兩百元外,剩下的一萬兩千元,就利用休假日帶回去給母親。他與命運搏鬥,以及苦行孝道的事蹟,感動不少人;這些年來,他前後騎壞了十多輛腳踏車,全都是洗車場的顧客送給他的。

有的顧客建議他,不如坐火車回家,不要騎那麼遠的路,免得危險。老闆娘徐春英說老早就勸過他,但他到火車站買車票,恐怕也講不清楚,再說,他既不願花車錢,也怕坐過頭,要克服的問題可多了。

這條漫長的孝道,林進義前後騎了十多年,真的從不厭倦,或許他心中單純的就當它是一種運動吧!因為單純,所以他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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