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州城東,有一幢別緻幽靜的院落,名為『浮雲別莊』,佔地廣闊,花木扶疏,亭台樓閣矗立,其氣派,有如王公貴族的府邸。但鮮少人知曉,這幢別莊,是蒼鷹山莊的產業。
說起蒼鷹山莊,在江湖上名聲響亮,叱吒黑白兩道,莊裡高手如雲,尤其是蒼鷹十三騎與山莊總管張祺昌,表面上張祺昌只是總管之職,但山莊上下,皆知蒼鷹山莊是他與沈宏武所創立,兩人更是莫逆之交,所以他在蒼鷹山莊的實際地位,只亞於莊主。
傳說,蒼鷹山莊還是反清組織天地會的後盾,與天地會有密切的關係,但傳言歸傳言,並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蒼鷹山莊與天地會有關聯。
蒼鷹山莊莊主沈宏武,膝下並無子女,在四年前過世後,是誰接替莊主之位,至今仍是個謎。
再說蒼鷹山莊並未因沈宏武過世,出現爭奪莊主之位的混亂現象,這就表示,莊主的位置,早就有人坐上去了,但新任莊主到底是何人,江湖上沒人知道,讓蒼鷹山莊平添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華燈初上時,別莊大門前,來了一頂轎子,轎旁有一名紫衣丫環隨行,她一手挽著竹籃,另一手提著燈籠。
「小姐,到家了。」
布簾掀開,走下一名姿容絕色,身穿鵝黃色裙掛,娉婷窈窕,約莫十八九歲的少女。少女正是采薇格格,紫衣丫環自然是小夢了。
采薇格格神情有些疲憊,自然是因為這幾天不眠不休,照顧邵寒月之故。把銀子給了轎夫後,兩人隨即踏上石階,還沒敲門,莊門就開啟了。迎面走出來的,竟是崔浩與張祺昌。
崔浩目光灼灼,劈頭就問:「為什麼要騙我?」
「你說什麼,我騙你什麼?」采薇格格心虛的避開他的眼光,繞過他身側,逕自往裡走,小夢低著頭,一聲不響跟著進去。
「妳們兩個都給我站住!」崔浩的吼聲,有如震天雷,震的小夢與采薇格格心驚膽顫,但是腳下卻未停,崔浩怒哼一聲,追了過來,將她們攔在迴廊上。
他指著采薇格格,怒喝道:「這七天,我找遍揚州寺廟,沒有一間寺廟有妳的蹤影,說,為什麼叫小夢騙我?虧我那麼相信妳,妳竟然騙我,到底是為什麼?」
迴廊下燈籠洩出的燈光,映照著崔浩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讓采薇格格覺得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彷彿……這種情形,以前也曾發生過……」
崔浩斜眼望著滿臉驚恐的小夢,厲聲道:「妳這死丫頭,也不想想,誰才是妳的主子,竟敢誆我,簡直是找死!」
他突然揮出一掌拍向小夢,小夢閃避不及,給他摑個正著,整個人往旁摔出,竹籃裡的水果祭品散落一地,燈籠落地後,瞬間引燃,張祺昌凌空劈出一掌,滅去火花。
被崔浩一掌摑中,小夢只覺臉頰一陣火辣辣的麻疼,耳畔跟著嗡嗡響,眼前有些發黑,嘴邊溢出血絲,倒在地上良久也起不了身,可見得崔浩這一巴掌很重。若不是他還有收力,小夢只怕當場就讓他給擊斃。
采薇格格心思飄渺,直到耳際爆出崔浩的連串厲吼,她才回神。這一回神,就見到小夢被崔浩一掌打倒在地,她急忙上前扶起小夢,見她左臉頰上清晰印著鮮紅的掌痕,痛的淚水直流,唇邊還有血絲,她心頭驚顫。
「好狠﹗」
見崔浩對小夢下此重手,采薇格格不滿地道:「有什麼事,儘管衝著我來,不用拿小夢出氣!」
「我在問一次,妳為什麼要誆我,說什麼去還願?為什麼?這幾天妳到底去了哪裡?」
「你這是在審問我嗎?我是囚犯嗎?」
「我不是審問妳,是擔心妳。」
「如果擔心我,就不會去查,更不會出手打小夢……」面對崔浩的逼迫,采薇格格一點也不畏懼,反而哼了一聲,扶起小夢快步離去。而她對崔浩的好感,也在一點一滴的摧毀。
望著采薇格格漸行漸遠的身影,崔浩雙眼精光爆射,背對著張祺昌,吩咐道:「張總管,你馬上去查查格格這七天的行蹤,失去記憶的她,除了我,在揚州她根本不認識半個人,她說謊,一定有原因……」
「知道了,主子,我馬上去查。」話聲一落,張祺昌隨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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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格格把小夢扶回房裡,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唇邊的血漬,在為她上消腫藥膏,滿懷歉意道:「小夢,都是我害了妳……」
「格……小姐,妳不要這樣說,我沒事……」小夢差點說溜嘴,急忙改口,這短短不到盞茶時間,她的右臉頰已腫起半天高了。
小夢雖然及時改口,但已讓采薇格格起疑,她問道:「小夢,妳是不是知道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小姐,我哪有知道什麼?妳別胡思亂想……」
「那好吧!妳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發現到小夢雙眼露出不安的眼神,采薇格格清楚小夢一定有所顧忌,不想為難她,當下轉身離房。
小夢趨前將房門關上,喃喃自語道:「格格,對不起,請妳原諒我欺騙妳,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妳希望妳不要怪我。」
打從崔浩派人將采薇格格擄來之後,崔浩就將她安排到采薇格格身邊,兩人也因此建立起濃厚的感情。
當她無意中得知,采薇格格被崔浩餵下忘神丹,遺忘了自己的過去,也遺忘了自己所愛的人時,小夢遂決定不顧一切,要好好守護薇格格,希望她有天能夠脫離崔浩的魔掌。
因為她不願見到,采薇格格跟醉紅樓的芙蓉姑娘一樣,最後淪為崔浩用來收攏江湖人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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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格格思緒千思百轉,思索著小夢的言行舉動,也回憶著自己清醒後的一切,總覺得當中有不少疑點。
「看樣子,小夢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失憶,我必須從她身上下手。」
她一面走著,一面喃喃自語,緩步走在長廊上,卻沒發現崔浩就跟在她身後,更將她的自言自語聽了進去。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崔浩跟著進入,但失神的她竟隨手把房門關上。
這一關上之後,回身才見到崔浩,她吃了一驚,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跟妳一起進來的……」崔浩跨前一步,采薇格格下意識的後退。
「你想做什麼?」
崔浩一把揪住她的香肩,道:「看著我,看著我,才幾天不見,為什麼我們變得如此陌生,妳告訴我,告訴我……」他猛然將她擁入懷中,低頭朝她的櫻唇吻去,采薇格格卻奮力擋開。
崔浩臉色鐵青,沈聲問:「為什麼推開我?」
「我……我……」
在他熾熱的目光逼視下,采薇格格別過頭去,雙手不安的扭著自己的衣角。
崔浩抬起她的下巴,正色道:「妳是我的,妳知不知道?」
「不,我只屬於我自己。」
采薇格格撥開他的手,揚起下巴,神態倨傲,那清澈如秋水的美眸,看不見半點畏懼的神色,有的是如磬石般的堅定。
(古箏演奏:葬花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