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在默然的清晨醒來,意識到季節已漸漸更替,卻沒有一聲再見,
讓人徒感一絲微微的寂寥。人,逐漸拉長的是年紀還是著色的心情呢?
年初時難得的陽光,灑了前行的路面一片金黃,
路上人稀,寒冷的冬日,寂靜無聲在一葉羊蹄甲上。
人在世間的旅行,即使身邊有人,也還是孤單。
有時是距離上的,有時是心靈上的。
我習慣的沿著小小公園徒步,內心保持著如詩人般的寧靜清朗,
樹的搖動,彷如微風輕拉著天地間某種無形的搖籃,宇宙隨著緩緩的轉動起來。
遠方的炊煙,不知是為了取暖而燃呢?或是為了農事休耕?
倉卒間虛晃過無聲的淡淡一抹紅光。
住家附近一所小學,運動場很大,如今枝葉扶疏,色彩豐富地交疊一起,
冬陽忽隱忽現,雲朵在天空中游移,平貼在地上的樹影也隨著行蹤不定。
想起春夏時節,向天空快樂伸展的烏桕枝葉,如今停頓在寒冷的束縛裡,
並且氣急敗壞地,把片片葉子都轉紅了,無聲的四散一地!
樹下的土壤,正巧可以趁著冬日的落葉,將耗盡的元氣再度豐腴,
表面靜謐的大樹,很有默契的讓這一切生息悄悄延續,從不相爭。
樹底下的腐葉堆裡,常有小小的嫩綠生命,探頭張望浩瀚天闊,
它們竭盡所能的奮力著,在不可能的地方,無聲中拉長壯挺成一棵小小樹。
學校對面的一戶人家,外牆有著樸實松木圍籬,院裡種了四棵櫻花樹,
近日悄悄地一齊落盡綠葉,光禿禿的顯露出深咖啡色的堅硬枝幹,
看得出一朵一朵的櫻花,正等著齊放嫣紅的花容。
善變的季節,手指輕輕一彈,繁綠盡落一夜間,也將無聲霎時怒放。
有一晚,路過一條暗巷的階梯,在無痕中摸索著行進,它的陌生,
一如過往的線索,像一塊布的植物染缺乏了媒染劑,失色隱退了,它無從追尋。
日子的腳步,總是停不下來,日日趕著來不及計劃的旅程,當渡過這溪,
又無聲的飛越那山。
上一秒鐘覺得非做不可的事,下一秒鐘竟忘了,
早上答應朋友帶一本書借他翻一翻,下午還是忘了,
之前感到一絲寂寞,之後也就忘了,
怎麼上了一點年紀,一切好像斷訊的頻道,它們總會在空中無聲失聯!
越來越清醒地知道自己,對於人世那些陡坡和險崖的面對方式,
也明白造物主要人臣服,並接受生命那無所不在的荊棘試煉,
人就像是一隻飛越小河上空的鳥兒一般,終有一日,牠不慎掉入河裡的時候,
濺起的水花也彷彿無聲。
或許,有時我們必須放棄某些最珍愛的東西,
如果你理解了真正能留住的,除卻那綠在心底的一片茂盛,
最重要的還有那隱在默默背後的濃郁抒情。
而生命的詩歌,儘管需要季節某些規矩來幫襯,沒有的時候,
我們似乎也未曾感到不便。
人活在自然裡,隨著歲月細微的變調著,我們一再地向未來走進去,
每每回朔遠颺的光陰,如浮生蛻變過若夢的一朶青春,
那顆紅赤赤的童心,依舊繞過半生來相隨,彷若是一趟無聲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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