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綿綿不久時
《愛的不久時》◎張亦絢/著 聯合文學出版社
◎陳栢青(小說家)
異鄉失語地,當同女碰上異男。天荒地老有時盡,此恨綿綿,卻是「不久時」。則「不久」是多久?「愛」又是什麼?小說背後絕對有一具強大的思辨引擎,以清晰的邏輯在推動。當我們輸入關鍵字「愛」、「女同性戀」、「書寫與人生」,按下Enter後兜轉一輪給出的連結則是:「這不是愛」、「男人」、「永不出櫃」、「書寫就是書寫,人生就是人生」……不對位,不久時,那不只是文法上的另一範式呈現:用坦率的文字完成反語、婉曲、正言反說或雙重否定,「就算說不出話,我們也要說『我說不出話來』」,這樣的話語套路實奠基於一套正逆脈衝交互運作的思考迴路──我不打算說,我說那些不打算說的。我確認,確認的目的在於去否認,否認那些確認。
我在愛。我愛著「愛」本身。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愛你……──冷的字熱的心一遍又一遍反覆摩娑觀照,如此透徹的打磨性別關係、人我相處與自我身心處境,「把風景都看透」,但最透明的,反而望不到底,一切關於愛的言語總是「你不說,我還清楚,你一說,我反而不明白了。」那便是對於「愛」之本身仰望又絕望的攻頂。
是相悖或是相背?是自我消解或負負得正/證?《愛的不久時》讓小說變輕了,卻更深了。彷彿《紅樓夢》所謂「是無有證,斯可云證」。以此證之於寫,或是愛。
文學是唯一的國語,字是冬雷震震夏雨雪,書連結心靈密碼,在無邊的國度,跨越界線,形成聯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