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齣齣連續不斷的戲劇,然而人於其中的可悲,就在於儘管不情願也得粉墨登場,縱然賢者看出這人生即戲場,卻也跳脫不了,只萬分不情願在舞台上踉踉蹌蹌地演完這齣戲,賢愚自古同塵墮,不管是荒腔走板、抑或是慘淡經營的演出,最終謝幕的時候同樣得接受大眾的品頭論足。悲,即在此。
伊底帕斯不想逃離悲劇嗎,當然是想的,但是縱然知道悲劇,越想逃離卻越是被命運的枷鎖給束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厄降臨。吉爾伽美什是天神與人的子嗣,半神半人的他縱使消滅得了帶來旱災的天牛使天神對他刮目相看,卻也因此觸怒天神,為了逃避凡人難逃的一死,用盡了120根船槳以後終於渡過死亡之海找到永生之草,但不幸被蛇偷吃,吉爾伽美什只得返回人間,逐漸衰亡腐朽。一幕幕劇碼上演台上的人演得賣力,台下的人看得入神;台上的人傾盡生命的全部詮釋這齣戲,台下的人似懂非懂地看著這一切。
《忠臣逆子》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我和我奶奶一起看戲多了,我奶奶還教了我幾條看戲的法子。她說:「人年輕的時候都在演戲,演戲的時候,就跳不出那個戲局,到老了就愛看戲,看戲的時候還是跳不出那個局,人在戲局裡,好壞都由戲局定了,啥時候人會演戲、看戲的時候,都時時知道那不過是個戲局,人就真會看戲了。雖是這個理,就是怕人做不到。」
悲也好喜也好,這著戲局終究是要散的。
究竟誰是忠臣誰是逆子,也找不出個真正的定論,因為每個人也不過是在自己的一局戲裡面盡力演出,看著前代的衰頹腐敗振衣而起,矢志要「革」去前人的天命,自己卻也跳不出那個格局。作者在自序中也有提到:「後一代人革前一代人的命,卻不知道那「革命」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果子…」相同的戲碼不斷的上演,為一的差別只是戲中的主演人更替,故事從「過去人」變成「現代人」罷了,換湯不換藥。說穿了,悲劇就是人性、就是社會性,凡為人就逃脫不了這樣的悲劇,因此當戴家小姐進入新世紀、到了另外一個文化截然不同的國度,仍是被自幼生長的文化繫住,在不同的場景、舞臺上演出與前代相同的劇碼。
在書裡作者用幽默的喜劇語言詮釋悲劇,有極高的諷諭性,然其中卻也不乏悲天憫人的情懷,把這部家族史娓娓道來。忠臣?逆子?很難有個定論,因為不管是演戲還是看戲,終究跳不出那個局。
米吉
最喜歡的是子厚「引杖試荒泉,解帶圍新竹。沉吟亦何事?寂寞故所欲」的孤寂、曠達。性格孤僻,喜歡在沒人、安靜的地方放空、對著人群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