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慾
呼盧喝雉、燈紅酒綠,八○末年代台北街頭繁華光明的時代,同時也是利慾交錯、黑暗之秋,在這裡藉由七個小學女生的眼睛,直率見血的言語描繪出當時台灣經濟起飛後,綻放於浮華富庶背後的衝突矛盾。
雖然同名為「遊仙境」但是所遊之地完全是迥然不同的兩個境遇。路易‧卡羅《愛麗絲夢遊仙境》就兒童而言,充滿幻想、樂趣的地方堪稱「仙境」不為過,但是小說家李永平《朱鴒漫遊仙境》的「仙境」是充滿浮世物欲的街頭,在那裡理髮廳、酒店,人欲物欲、省籍衝突在燈火明滅處喧擾不休,這朵惡之華應該屬於「成人仙境」,然而在小說家的筆下卻由七個小女孩的雙眼與對話描繪出當時社會的亂象。兒童,無疑地大多事人都將他們視為純潔的象徵,但是在汙濁水溝中綻放的純潔,縱然汙濁無法遮掩它的光澤,但那光輝更凸顯出水溝的污穢、醜陋。
國中讀過雅歌塔‧克里斯多夫《惡童三部曲》,主角同樣是小孩子,同樣在寫墮落的人慾,然而一個是「仙境」一個是「地獄」。《朱鴒漫遊仙境》時代背景是經濟起飛、錢淹腳目的台北街頭,是物質空虛心靈的照鏡;《惡童三部曲》則活脫脫是一座反映戰爭世界的內心迷宮,在戰爭肆虐後的荒蕪,人們為追求淫欲、生存不擇手段,赤裸裸的揭開戰爭的醜陋及人性的黑暗面。不禁開始懷疑,仙境和地獄究竟有何差別?無論天堂或地獄、繁華與荒蕪,好像走到哪裡都離不該個「慾」。
或許許多人曾經替屈原「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悲歎感到同情、理解,然而如果回溯到屈原生活的時代,而自己正正是那個時代生活的人,我們就一定能說明、判斷鄭袖、子蘭等人是小人嗎?相同時代相同的生活背景下,大多數人應該都是無法判斷自己是清是濁,更無從分辨清濁,縱然節操一如屈原般高潔的人也會被認為是沽名釣譽、標新立異的狂狷。在反觀小說中藉由七個小女孩的雙眼,見證蓬萊仙島的髒穢,能說這一切都是黑暗的過去並加以否認嗎?似乎又有失公平,或許只能說那是當時的一種人們生存、生理基本的形態吧。
族群沒有衝突交流就無法產生獨特的文化,小說亦若是,如果失去了那種矛盾、不協調性,一切只會歸於平淡。《朱鴒漫遊仙境》小說正是具足了矛盾、變調的優點,十分值得細細品味。
米吉,目前就讀於中央大學,小時候喜愛看書,常在課堂偷看課外書,被老師發現而遭沒收讀物,但仍樂此不疲。個性懶散,並不常寫文章,是個文藝大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