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 城裡沒有人是不戴面具的。每一張臉兜在呼喚面具,每一張臉都因為失去了面具便同時失去了繁華的記憶。面具節目使 V 城異常感傷,使活著的生命提早看到了成為魂魄後的憂傷。但是,這節目又是華麗的,煙火,燈光,各種閃爍的彩飾,富麗的衣裝,整個城市正上演著一齣華美又令人嘆息的戲劇。」
蔣勳的新作【欲愛書】,以一種旅行愛情文學,一封封在旅行時從異地寄給情人的信。假如我走過 12 個城市,有 12 種感覺,就有 12 種想你的心情。寄信給你,好似你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旅行。
曾經,我也想在世界各地的角落寄明信片給你。 M ,我的欲愛書。
M ,我是為了你,來到這個城市。
因為愛你,所以想認識你的國家,你出生的城市,你求學的地方。
第一次,一個人旅行,為了愛你,也為了放棄對你自私的愛。
我百感交集。
旅程的第一天,因為人生地不熟,語言也不通,和朋友們花了許多時間找旅館,下午四點才開始真正的旅程:看了看間教堂,到市區吃了球冰淇淋。我們隨意走,走到聖卡羅廣場,在那裡休息片刻,然後準備回家,在途中,稍微逛了一下街,進了一家書店。 M ,你知道我是個愛書的人,就是對書那麼敏感,聞香下馬!儘管是義大利文,也是很興奮!之後我每到一個書店我都會去找義大利文的好句子抄下來,寫在明信片上寄給朋友。
杜林的店關得很早,好像他們沒有什麼夜生活。不到八點,整個市區都安靜了下來,不僅店家關門,連公車也少了!街上的人們都很「文靜」,和善但沒有太友善,整趟旅程下來,跟羅馬的反差實在有夠大!難怪M生成這種個性,我還希望在你的城市巧遇你,我真是太異想天開了。對杜林印象沒很好,我也不想再認識你了!第二天我們就要離開杜林,也許要離開一個城市,我就會開始嫌棄它,好讓自己不要有感情。那天晚上,我想著,我要放棄你,我的 M 。
都結束了,M,你也只不過是再也無法補捉的殘影。
殘影,是人生的精華。
對你的愛是我人生中殘影,唯一華美的一場愛戀。
事實是,如果天意讓我們再相遇。
事實是,我沒有幻覺,你的確曾在乎我,你的確曾為此憔悴。
事實是,你的確多情,因為你尚未察覺到 chi e’ l’altra parte di te.
事實是,我會繼續等待。然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生活。
結局是,兩條拋物線的雙交叉點。 y=zx VS. x=zy.
就像傲慢與偏見的愛蓮娜,痛苦就讓我一個人去承受吧!我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那就是,我愛上了你。如果可以選擇,我期望不要以這樣的身分與你相遇。什麼都好。
愛蓮娜說:如果我沒有承諾保密,那麼就算我再怎麼為自己著想,也阻止不了我昭示,我是非常非常痛苦的。(理性與感性 第37章)
那夜過後,只剩下無限的思念,是喜悅的思念。那如潮水般的思緒,音樂佐以想你的心,觸動是那般的鮮明,使我哭泣。如果因為你的離開而無法哭泣,那麼喜悅之涙如此的珍貴?
愛,究竟存不存在。
我會迷上你,純粹只是因為,我第一次看見你,便在你身上感覺到 "漂泊"的味道。城市啊。我說。你是屬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大城市的人。
「一開始我就知道那是一本告別的書。」
「很多人把它當作戀愛的書來閱讀。」
「它是一本戀愛的書,但一開始我已經知道整本書只是為了闡釋告別。」
「握在童年的手中的杯子,一開始就破碎了。」
「那麼為什麼還繼續不斷寫下去 ? 」
「書寫首先是一種自我治療罷。」
「對其他人呢 ? 」
「應該沒有意義。」
「但是許多人在閱讀。」
「與我無關,那是他們的事。」
是的,我的欲愛書,只是我的。我封塵千年的記憶。
沒有人閱讀。
書寫結局,那就夠了。
我的 M ,你也不必知道,
我總是在愛情的開始就書寫,當書寫停止,愛戀終曲。
書寫是對你的告別,我用了一年,在『夜深,寫一封信,給你。』直到 2009 年 12 月,生日前夕。 M ,我永遠記得你對我說的一聲「生日快樂」-『當你回過頭來看到我,以及潔白如我的禮物。然後,你笑了。』
M ,當小說真正結束,我對你的眷戀才真的結束。然後我踏著愉悅的步伐,眼中還留有你美麗的殘影,一場我無須再躲避的愛戀,剩下對幸福的記憶。
那是一種儀式,用埃及人的方法,把一尊愛戀過的軀體一點一點包紮密封起來,如同我在筆記本上對你的身體做的細密的備忘錄。
那本備忘錄將深藏在金字塔底層不為人查尋的角落,沉睡千年。
我是用更多細密的備忘錄,使你成為永恆的記憶,在時間與歲月中被封凍冰存的一具完美的記憶的屍體。
不對, M ,那不是屍體,是殘影,是你留給我的人生精華。
M ,我謝謝你。
假如我來世上一遭,只為與你相聚一次,只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淒,那麼就讓一切該發生的,都在瞬間出現吧!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讓我與你相遇,與你別離。(抉擇-席慕容)
ps. 圖:威尼斯面具店櫥窗: 筆者攝於2009年七月11日 晚上~太陽還未下山
真金不一定閃閃發亮,並非浪子都迷失方向。by J.R.R. Tolk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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