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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有個賈探春-漫談章緣《越界》及其他珍饈般的短篇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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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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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沁

章緣,華麗緣。
必須坦白招來,我與一位同樣酷嗜《紅樓夢》或是張腔胡調朱門雙璧等以降作品的,朋友,抑或他是我爬格子生涯的諫友、畏友,惟一兩人不劍拔弩張,不單只為了某些文學意見而橫眉怒懟的甜美剎那,多是拿湎湎紅學之中的芳菲影綽,與一干女將的好文章,對照、比擬,說至興高采列處,兩人拍案稱妙,酣暢熱絡,都是因為其中有人福至心靈,給發現了某篇現代作品,可以橫跨時空浩渺,與大觀世界的紅男綠女,形肖畢似,不謀而合,一切一切宛若轉世脫胎而來。我們不得不嗟吁,那亙古傑作之身影龐然,別說是民國女子的祖師奶奶,就連今時今日,也均霑,也指涉。這不讓人意外,畢竟我們所觀察而寫下的,不外乎世故人情,此係半點也不由得他人加以虛構、偽稱。書寫者之卑微,單純為介質、載體之我們,只能對生命自成的情調,加以描摩而已。
不對此贅述,所有巧緻就由讀者自行挖掘(況多說多錯,身為超級符碼的曹雪芹、張愛玲、朱天文等,再如何品評總有欠周詳,掛一漏萬,算來也別為自己捅蜂窩,惹來一陣好叮。)拜讀完章緣《越界》一書,我與朋友不自覺地共鳴,同發一喟,這娑婆大千丰華的註解,不就是賈探春遠嫁他方,續四十回後又更多章回迭次的,最佳寫照嗎?
作品且跳脫開為作者章緣自身的翔實拓本,與其說梗概是大致雷同,但纖末片羽的擇取、芟剪、重組,則往往是直陳更隱晦的意義核心價值,故在女人遷徙異邦的一路走來,女子有寫,女子且以寫,去觸媒轉化了世界拼圖的一片疏漏,她睥睨性別、種族、國族云云,完滿了一整個世界矻矻運行的本質。
原本在張愛玲雖說夙慧,但不免流於心高氣傲(畢竟那時她還不到卅歲吶),而鄙夷、貶抑的俗人俗事,在章緣筆下,那世故不全然是風塵徒惹,需自潔自愛,神經質地日日勤拂拭。於焉世故又多添了些練達,不再是阿小悲歌的莫可奈何,卻琢磨出逼似劉姥姥的粗中帶細,諧趣可親。因為了解,所以慈悲。
是故,故事世故。但凡寫作者皆逃不出臨水自鑑的迷瘴,又何必逃呢?腳力驃勇者,如孟若,恐怕一寫寫過耄耋之年,也依然矍鑠,不減當年英姿勃發,只因那生命時時刻刻不曾須臾遠離我們,所以,書寫永遠是進行式。
章之此緣,不深繫於千山緲遠,人蹤滅絕。市聲蜩螗,永遠為書寫的豐饒養份。自《更衣室的女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荳蔻心事,到《大水之夜》以華埠多少愛恨為主軸,再至《擦肩而過》、《越界》,敘事重心迤邐至彼岸大陸,台媽子也能巧婦善炊,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常瑣碎,讀來齒頰又漱芳又回甘。
衷心期盼著,章緣前輩下一本書的問世。
2009/11/19 台中太平


林柏宏,台灣南投人,政大新聞系畢,惟近中年。 曾任若干鄙事。如果日據之史拐了個大彎,他會皇名化的改姓,松林;如果真如江湖術士的謅言,母親命中注定先有一女,肆有二子,他會叫林柏涵。嗜書成痴,愛玲瘋魔,一肚子人情炎涼與鬼點子,只待靈光一劈,逸出筆尖。曾獲得台北縣文學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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