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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評審意見│廖咸浩◎勇於實驗，勿忘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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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屆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評審意見】
勇於實驗，勿忘趣味
◎廖咸浩
這次的評審，閱讀短篇的喜悅，多於閱讀中篇。短篇中題材甚為多樣，想像力也有暢快的發揮。不過就全方位的標準而言，則佳作仍屬少數。我對實驗性強的作品，向來特別關注。這次也有幾篇有此企圖，素材包括精神分析論述、電子郵件、或人格分裂、鄉土人情等。可惜，多數企圖心雖強，卻未能在實驗之外有更多的閱讀趣味，甚至造成閱讀的障礙。唯一在實驗上有新意而又有閱讀趣味者是〈廢神〉，以沒落之神祇為主角寫作，輔以充滿茍且與頹敗之人事現實，充分醞釀出一種黑色的幽默。惜乎過度文白夾雜的語言流於零亂，無法駕馭這個極具創意的題材。
本屆也有以模仿名家而入圍者：對象包括村上春樹、王家衛、西西等。其中仿村上的〈先生女士們，我們正漂浮在太空中〉與仿王家衛的〈淦月亭〉較為成功。前者的反諷力道化解了模仿造成的枷鎖；後者則稍受限於王家衛風。仿西西者〈火車就地停下時〉雖頗有童趣，但缺乏精準的修辭。但模仿畢竟不是卓爾成家的捷徑，有時甚至框限想像力的發揮。習作可焉，但不宜為力作的主軸。
這次短篇中，大陸的作品較弱，過往的參賽作品常見的特色是語言鮮活，但語言底下多半只是一些陳舊議題或老套情感的鋪陳。〈櫥窗裡的女人〉也未能免俗。令人眼晴一亮的海外作品倒是來自新加坡的〈光明之友〉，對新加坡華人的風土人情有很常民的描述。唯某些具歧視意味的敘述，無法以反諷解之，而結尾的說教更削弱了全文的力道。
最無爭議的一篇應屬〈神棍〉，題材部分也許乍看有點老套，但處理頗能推陳出新。雖也有對傳統社會的萎縮之悲，但更多重心放在對小人物的悲憫，非常傳神的寫出某種特殊親人關係下的普遍感動。
但在中篇部分，大陸作家的表現遠超過台灣作家，卻令人意外。最後入選的五篇皆為大陸作品。最弱的一篇是〈天涯風信子〉，把兩個不相干的主題及主人硬生生聯結在一起，未見成效。以同性戀為題的〈願望之歌〉，破題當下頗吸引閱讀，但原本期待由淡中入濃，實際上卻只是篇較長的抒情文。〈喜嬌〉仿《金鎖記》，語言之鮮活類似前面提及的短篇，但內容較為生動。不過，與短篇同樣的問題在於結構不完整，重點常被細節掩蓋。〈故事裡的馬戲團〉這篇的魔幻色彩讓人驚豔，其中對中西文化交織的處理，亦饒有趣味，惜乎其若有似無的東方主義色彩令人躊躇，而牌戲與馬戲之間的關係也過於隱晦，無法有畫龍點睛之效。
較成功的一篇是〈城市空空如也〉。本作品以thriller為基本形式，藉由離奇的情節，寓寫大陸社會的價值虛無。故事既奇峰凸起、引人入勝，又能順勢潛入人性深處。不過，作者在通俗的挪用與深沉的寓意之間，可以有更平衡、更有機的安排。
整體而言，年輕一代的寫作能力仍穩定發展，但文學深度的企圖心與閱讀趣味的形塑之間，似有所消長。追求平衡互補仍是要務，也是最難處。
◎作者簡介
廖咸浩／美國史丹福大學文學博士，哈佛大學博士後研究。曾任台大外文系主任，中華民國比較文學學會理事長，台北市文化局局長，華盛頓大學、普林斯頓大學等校訪問學人，《中外文學》、《英美文學評論》等刊主編，幼獅電台「苦澀的成長」及公共電視「閱讀天下」節目主持人。現任台大外文系教授、台大主任秘書。著作包括《愛與解構》、《美麗新世紀》、《迷蝶》等書。
(
全文收錄於《聯合文學》雜誌2008年11月號
)
本文於 修改第 2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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