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踏入急診這個行列,遇上CPR的次數早已數不清,而我第一次幫「人」CPR,是在上個禮拜,約莫下午4點多,老奶奶由救護車及一群家屬送到急診室,時已經無心跳呼吸,醫師馬上插管,護士忙著打點滴給藥,保全忙著支開家屬。
家屬隔著布廉直喊:「阿媽,妳趕快醒來!」「媽,你快醒醒啦!」
他是我們急診室的老病人,看見她時,我其實很驚訝,我無法相信平常抱怨頭暈倦怠虛弱無力來掛急診的老奶奶,如今卻擁有「到院前死亡的病人」的面容:四肢僵硬,嘴巴張開,眼球上吊,身體冰冷有如蠟像一般。過了10分鐘,該做的處理都給了,老奶奶仍然無反應,所以現場就剩我給升壓劑,抽痰,跟兩位住院醫師CPR,觀察病人反應。通常急救10分鐘,CPR機器早該架在老奶奶身上,但是醫師見老奶奶年紀已高達91歲,就吩咐住院醫師CPR不準用機器。趁著學姊不在,我鼓起勇氣,
跟住院醫師說:「可以讓我壓看看嗎?」
我墊起腳尖,雙手交疊,手指往上翹,複習著學校教的,劍突上二橫指,將手壓在胸璧上,打直雙手,
「這樣嗎?」我對著住院醫師說。
他們倆微笑的對我點點頭:「嗯!」
我開始用盡身體力量往下壓:「一下,兩下,三下…」
那一剎那,我嚇到了,下壓的感覺有阻力,跟我以前壓安妮感覺差很多,安妮的胸璧很軟非常好壓,該有的深度我都壓的到,而如今這個奶奶的胸璧很硬,我深怕壓不到該有的深度,怕救不回老奶奶,更怕把老奶奶的肋骨壓斷。
「有阻力?」我抬起頭問疑問的問住院醫師。
「對,就是這種感覺」醫師說。
一位專科護理師看到我在CPR,還很好心拿踏腳墊要給我踩,約莫2分鐘,果真讓我感受到傳說中的CPR很累。我的腰酸了,手也沒力了,
我抬起頭:「換人可以嗎?」
他們倆接手繼續壓,我繼續負責給藥,急救了約莫1小時,醫師向家屬解釋完畢。宣告死亡,家屬們哭的呼天搶地,我再度請家屬離開,幫老奶奶身上的管路拔除,我告訴老奶奶:「一路好走,老奶奶,謝謝你。」
我看見其中一個家屬拿了一個紅包袋放在老奶奶手上,說了些話。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手尾錢。往生室的人為老奶奶蓋上金黃色的往生被,放入大厝,過拱門時,
還對老奶奶說:「要過門了喔!」
一群家屬就在後面雙手合十,哭斷腸的聲音繞滿整個急診室。 寫完護理紀錄,死亡時間 17:10我感覺我是結束老奶奶生命的劊子手,老奶奶,祝你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