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hoto by Jas Chen
某種程度上,曼哈頓像是我的第二故鄉。
在第二故鄉裡,時時去的地方,中國城該算上一個。倒不是因為那裡有著思念的台灣味,實話說,紐約的中國城是個很「中國」的地方,除了一間喚作「台北武昌排骨好味道」的排骨飯之外,那裡是閩南人、福州佬與廣東客的天下,走在曼哈頓城裡的中國城,總有種熟悉之外的不熟悉,熱鬧中的孤獨。然而很喜歡那感覺,在游移中,不屬於這邊,也不屬於那邊。
去中國城往往是大豐收的一趟路。只是離開時,兩手提著醬油、廉價水果、奶油波羅包、無糖豆漿、腸粉蝦餃雞蛋糕和熱騰騰的豆花,無論如何是很難行走的。因之只能選擇搭著地鐵回到西 4 街的小宿舍。偶然碰上心情大好又拿到打工薪資的日子,也許一陣大肆蒐購後,會奢侈地叫上計程車,闊氣地付上五塊半美金的車資 ( 這可是地鐵票價的兩倍啊 ) 。
如果居然剛巧碰上小宅裡食糧滿滿,不需補貨,卻與朋友相約中國城的難得日子,我總會在城中城裡漫步,享受他處沒有、因為人特別多而提高兩度的氣溫 ( 特別是冬日 ) 、欣賞路旁或像是剛從山西大同出來的農民,拉長了嗓音低沉地賣著一攤梨、或像是靠著兩筆毛筆字賣錢的落魄藝術家,文氣地靜靜站在邊上,卻禿鷹也似相準了觀光客,一出手便是一筆生意;也許會經過販售著新鮮海產的魚貨攤,或看著一顆顆整齊排列的青江菜,偶爾留連在路邊小食的攤子邊,邊聞著陣陣香氣邊掙扎著要不要買一些解饞?這些個人在台灣是怎麼樣也提不起勁做的事,在這裡卻是理所當然的休閒。
如果有功夫,會踱步到 Muberry Street ,在風情萬種的二手古董衣店裡翻翻撿撿,找看看是不是有賈桂琳時代的老式洋裝或提包,然而卻時時被突如其來跳出的亮閃閃、類似貓王秀服的怪異服裝所驚嚇;或者在小義大利的情調裡喝杯糟糕咖啡,雖然咖啡不香,甜點更是不敢恭維,不過可以看看來來往往的人潮,假裝自己也是無事一身輕、興奮走逛的遊客。
然而不管如何,最後我總會在將近黃昏時分,挑著最大的包厘大道 (Bowery Ave) 往北回家。雖然說,包厘大道並不是條美麗的路,可是卻可以一直清楚地看著中城宏偉的帝國大廈直直地在正北方屹立。那麼,慢慢地走著,我便能看見兩旁街景如同電影般變換,看著中文店招慢慢地變成了 Bar & Restaurant ;看著安靜沉穩然鬧聲嗡嗡的黃膚變成灑脫驕傲可語聲喧嘩的碧眼,我彷彿從一個紐約走到另一個紐約,不變唯有前方的帝國大廈。
我時常想著,還有哪個地方可以提供這樣的的變與不變?時常地想,時常地想不出,因之更喜歡紐約了。於是一個人的晚上,翻出了「西雅圖夜未眠」,再次觀看在帝國大廈上演的曲折羅曼史;或著聽著歡樂的 New York New York 。聽著、看著,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思念我的紐約。
不曉得這算不算是一種偏執?
攝於紐約‧包厘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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