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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妲或女爵？──從性別的地平線出發---成英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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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明--神經不聽話-暫離中

聯合文學雜誌向我提出「雌雄同體」的這個攝影主題的時候，我正在進行一系列名為「偽人生」的作品，這個系列有別於我過去的攝影都是紀實性質的作品，而是孑然相反地採取請被拍攝者表演出我所要的戲劇化情節和構圖的拍攝方法。換言之，就像報導文學和小說的對比。
拍攝過程有許多在我原先想像之外的趣味，當然也有許多超出原先想像的困難，我想拍出像是電影劇照感覺一般的照片，因此，擔任攝影者的我，工作性質與戲劇導演有些相似，歷經和演員溝通的種種迂迴經驗，我正在想著不如自己來擔任演員的時候，剛好接到聯文這樣的建議。
其實在此同時我也實驗了一些自拍的東西，時下流行的自拍，是利用相機的自動計時，使用腳架或者把相機放置（或隱藏）在某處。自拍的侷限當然還是攝影機的位置，不過在「偽人生」的拍攝經驗中，我很明白就像拍電影一樣，攝影機的位置往往對影像敘事的呈現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前一陣子有人到工作室參觀（有朋友也有不認識的人），看到我這陣子拍的一些照片，包括這裡的第三張照片，有意思的是對於這張照片每個人看到後所發出的第一個問題；大部分有攝影或美術工作背景的人，問的第一個問題都是：「攝影機在哪裡？」這張照片中的我浸泡在像是游泳池的水池裡，攝影的角度是臉的正上方，無怪乎攝影機的位置會很讓人好奇。不過也有一對夫妻，男的先問：「照片裡的人是誰？」我回答是我以後，女的很驚訝地問：「你自己可以化這樣的妝？」（笑）
可想而知這三張照片無法採取計時自拍，而必須有第二人操作相機。我在這一系列照片拍攝的工作中扮演的角色，類似電影電視或廣告所謂的「美術」，包括對整個視覺包括服裝、化妝、髮型、燈光、場景以及表現方式整體的設計。其實水池的照片我另外有一系列是穿了Jean
Paul
Gaultier的長禮服，這件我從來沒穿出門過的禮服就這樣活生生地被泡在水裡。
原先聯文的建議是從造型出發。一般人所想的「造型」就是服裝，不過以「雌雄同體」這個主題來說，我覺得一則如果只是穿上男裝，穿襯衫領帶什麼的，其實沒有太大意義，我以前替時尚雜誌拍過貼鬍子抽雪茄的照片，我想那是有一點時尚的趣味，但頂多如此，尤其是以服裝來表達基本上是時尚攝影的基調，那也是另一個專業範疇。
我後來設想的概念，與其說雌雄同體，不如說是朝性別概念稀釋的方向走。有一大半原因是我本身是女性，如果模特兒是男性，女妝和女裝的視覺效果就很好了，且難度不高，但是女性男裝是很普通的事，當我們面對女性的男裝的時候，我們有時甚至傾向去解讀它的社會意義，事實上女性男裝跟男性女裝都會導致這種結果，這不是藝術性的結果。
其實我開始構思便脫開「雌雄同體」的出發點，我的想法有點模糊，那種感覺就像性別的界線並不是一個分野、區隔、光譜的兩端，它既不是一個清楚的輪廓，也不是有既定的形狀而欲去消弭，就像日出的地平線，那裡有光芒的誕生，但一切卻有些渾沌。它確實是一個界線，彷彿天空和地面的界線，但是它也不是界線，而是一個出發點，它不是真正存在的一條線。
我打定主意不以服裝代表性別符號的表現方法，所以第一張只是單純的臉部照片。唯一的「造型」是把頭頂的髮型梳光，便有點中性的感覺。光用臉部要傳達我心中的概念實在很難，臉部我想呈現的是一種「男性的陰柔」。這是弔詭處，如果說性別的既定（刻板）概念裡，男性是陽剛，女性是陰柔，我說了我本身是女性，但我不是要做「女性的陽剛」（這甚至是很爛的女性主義），那麼要做陰柔的但卻不是女性而是原本應該是陽剛的男性的感覺，就很難琢磨。這層層弔詭有點類似在《男妲》裡，男性的宇左見熙藏扮演歌舞伎的白拍子花子，花子是女人，但是白拍子是女扮男裝，換言之，原本就是男性的宇左見扮演的也是男人，但卻是一個外表是男人的女人，難處就在此。
第二張是裸背的照片，因為人的背部沒有性徵，我想拍背部肌肉的線條，但是我沒有用光影反差大的層次效果來突顯這個線條，卻反過來用過度曝光的處理淡化，加上過度曝光使肌膚有不像真的的白皙感，可以說第一張照片和第二張照片我構思的出發都放進正反正，反正反，正反合的概念，與其說用這種效果來營造中性的感覺，不如說是正反不斷消弭的融合趨近。
這很接近《男妲》中我想傳達的性別概念，《男妲》的題材乍看是跨性別，但是
清春的兩性身分從男性或女性的立場出發去看他人（男性或女性），而在這個過程強化他人的或自身的或者消弭他人的或自身的男性或女性意象。
第三張照片是在水中，有一點胎兒在羊水中的意象。因為胚胎在子宮裡剛開始是沒有性別的，逐漸才會依照DNA分化出性器官。造型上我做了煙醺妝，有點頹廢的感覺，因為我要營造的感覺不是「純淨」。否則水的原始概念會單一導向「初始」和「純淨」的意義。《男妲》的故事，主角也絕對不是一出娘胎體內的兩種性別就相互妥協至一個平衡點，而是經過一番慘烈戰鬥的過程。所以我想的水中不是寧靜的初生，而是一種重回。
我絕不能說這些照片拍得很成功，畢竟它算是一種嘗試。在攝影上我每每嘗試結果都和構想會有出入，拍攝過程也會產生新的想法，有時候顛覆，有時候更清楚原先的概念。不過攝影和文字的創作，是完全不同思考模式的創作，在完全不同的思考形變過程和使用媒材上去處理近似的概念，這次是很有趣的實驗過程。---成英姝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78&aid=2086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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