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作了那個母親將乳房貼上來色誘他的夢以後,他之所以能豪無疑豫地徹底排除將母親視為情慾對象的潛意識可能,是因為他當然知道母親是個絕對完全的女人,可是他不假思索另一個不需要理由的事實,那就是母親也沒有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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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春很早就開始養成自瀆的習慣,究竟是從多早開始,已經記不得了,大約是七、八歲的時候吧。不過那時候的自瀆其實與性並沒有關係,因為他對這方面還全然不了解,純粹是發現了撫弄性器可以得到的奇妙寧靜的沉醉感。
而伴隨著自瀆的想像,自然也與性無關,他最常做的想像,是有人因為他的死而悲傷欲絕,他很享受這種想像中的他人的哀憐,尤其是體會那其中豐沛高漲的情感,至於想像中的那個哀痛他死亡的人,從來沒有具體投射的對象,純然是虛無的。他從其中感受的深切的惋惜悲悽,並不是同情,而是面對他這具死屍強烈的悔恨,然而這毀恨不會使他復活甦醒過來,他為此感到痛快。當他閉著眼睛撫弄性器的時候,一邊也扮演著毫無生氣的屍體,想像他這具陰冷的屍體可以引發的痛切程度和無窮盡的眼淚。這多少是奇怪的地方,他扮演的是死屍,可是他琢磨體會的是因他的死而怨憾之人的傷痛,真正令他酣然舒快的是這種幾近要呼天嗆地的哀痛。
不過隨年紀增長,他逐漸明白自瀆這件事與男女間的親密之不可分,他聽過妓女唱的打情罵俏歌謠,也聽過客人或女僕所唱的具有淫邪暗示的戲謔歌曲,這時他倒還沒看過春宮畫,不過在學校裡同學私底下也傳閱過情色打油詩,他大致可猜到一二,卻不明究理,他開始在自瀆之時假想和女人性交,但那卻是抽象的性交,他還不甚了解細節是怎麼一回事。
清春十歲還在公學校唸書的時候,一日他的一個同學跑來告訴他,看見導師小田切先生自瀆的情形,令他大為震撼。小田切先生是個凡事一板一眼,作風非常嚴謹的人,但這並不是說他是個嚴厲的男人,剛好相反,他對學生十分親切也很有耐性,經常花許多時間對成績不理想的學生作課後輔導。清春也被留下過一、兩次,對小田切先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即便小田切先生教書認真,卻總有一件事不斷引去小田切的注意力,那就是普通人的肉眼看不到的髒物,小田切先生無意識地,不停伸出食指去黏起桌上的灰塵。
小田切先生是個有嚴重潔癖的人。
被偷窺到的自瀆,其實只是隔著外褲去摩搓褲襠而已。清春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然而把這秘密告訴他的同學,神色極端曖昧,那種鬼祟猥褻的態度令他十分反感,有尤其是那雙「只告訴了你,沒有告訴任何其他人」的充滿親狎意味的眼睛,似乎把他視作同道人般更令他厭惡。尤叫人煩亂的是,他弄不清楚此一秘密値得玩味的是「自瀆」本身的邪惡,還是「小田切先生自瀆」這件事。
彷彿有如前兆一般,後來發生的某件事可說對清春發生了重大的影響。
清春時常逃學,假裝要去學校出門後就到別的地方閒晃,母親並不注意兒子在學校裡所學為何,但想到了就會隨口考問,答不出來就當做逃學是以沒有學會而加以痛揍一頓。
母親問的問題他十之八九是答不出來,有時是國外的歷史,有時是沒聽過的人名,有時叫他背誦古文。「你又沒去上課?」被母親這麼一問,沒有上課也是確實,可是在課堂上根本沒教母親說的那些,就算沒去學校,清春也很肯定。
小田切先生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到清春的家裡拜訪。
清春在向小田切先生說明自己母親的職業的時候撒了謊,至於小田切先生知不知道事實,他就不得而知。
清春一見是導師來訪,嚇了一跳。假日的中午,母親才起床不久,穿著一件日式睡袍,披散著頭髮,坐在客廳看報,母親常看客人帶來的過期報紙。目睹此一光景,清春自然直覺不妙,但不知是讓小田切老師見到這樣不端莊的母親,還是讓母親見到導師親自跑來家裡告他的狀何者較為糟糕,於是打過招呼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