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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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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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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隨想 >--- 阿婆的心願
高齡七十的阿婆早年是人家的童養媳，嫁入葉家辛苦了大半輩子，掙得兩棟樓房及超過一甲以上的土地，葉伯伯性子急、脾氣躁，動不動就破口大罵，阿婆總是忍氣吞聲，葉伯伯大聲吼，她就小聲應對，我問她這麼些年都沒吵過架嗎？她輕聲回答說：都老夫老妻了，他嘴巴還沒張開，我就看到他喉嚨深處了！我家老頭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批哩啪啦脾氣發過就好，要想跟他嘔氣，那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我才不吃他那一套呢！啊！這是阿婆的生活哲學！原來充耳不聞也是避免爭吵的絕招之一！喔！頗有傳授一招的味道！我笑笑，結束了那一次的談話！
阿婆單生一個兒子，人也憨厚老實，經營一家水電行，生意作得很出色，請了幾個工人，阿婆的媳婦就負責看守店面及煮三餐，中午所有工人都會回店裡午餐及休息，所以是個忙碌的家庭主婦，一點也偷懶不得！
我問阿婆既然媳婦都煮給工人吃，為何妳要自行炊煮？阿婆說一來老人想吃得軟一點的飯菜（工人要做粗工，大都喜歡吃乾飯，菜煮得爛爛工人說像要餵豬吃，口味難以捏拿），二來有時肚子還不餓，媳婦煮好叫吃飯，吃得少或不吃會有耍脾氣的誤會，總說如果能夠自己來，凡事好商量！
就這樣，阿婆自己住一棟房子，陪著老伴自炊自食，自得其樂！有時葉伯伯也會用腳踏車載阿婆去菜市場買菜！偶而也會託左鄰右舍，媳婦也會送菜或水果過來，這樣的日子倒也平順！
有一回看見阿婆偷偷在拭淚，察覺有異，問她為了什麼事？才知道是健康檢查查出罹患糖尿病，已經住院治療到一個程度，接下來要學會自己打胰島素控制，心裡一時難以調適，悲從中來，第一次覺得凡事為人著想的阿婆這麼軟弱及孤獨！
因為兒子忙碌，理所當然是媳婦或孫子載往醫院定期複檢，那一回，孫子也是趕著還要上班，匆匆忙忙，結果阿婆年邁體衰，在坐電扶梯上二樓診療室時，因為孫子去停車還沒進來，她單獨先搭電扶梯，一個沒站穩，腳步踉蹌，摔了個倒栽蔥，一隻手的肩關節就這樣摔出了個脫臼及裂傷，整隻手腫得像麵包一樣，根本無法穿衣或舉起，真是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老伴在這時偏偏也湊熱鬧生起病來，全家頓時愁雲慘霧，又要照料葉伯伯，又要分神關照阿婆，用疲於奔命簡直不為過！那葉伯伯平時硬朗如泰山，但一生起病來，卻如黃河潰堤，無力挽回！沒有兩個月就魂歸離恨天，不禁讓人慨嘆生命的脆弱及無常！
阿婆當然無法自己烹煮了，因此媳婦就要另外準備，那一天三餐，可是一點都偷懶不得；阿婆當然有負擔，但又怪自己沒辦法很快恢復健康，那是一種時不我與的慨嘆，可也真的別無他法！鄰居都勸她歡歡喜喜接受媳婦兒子的好意，別把兒媳老當外人看待！
阿婆的心願是什麼？為什麼一家人卻有這麼大的鴻溝？原來阿婆幾個孫子從來沒開口叫她一聲奶奶，兒子從來沒開口叫她一聲媽！這樣的答案叫人吃驚，百思不得其解，而鄰居幾回實地觀察，發現是實情！這一驚非同小可，當然想瞭解個中原委。有人看不過偷偷唸了她的幾個孫子幾句，但就是沒有人敢開口對葉家兒子問話。什麼原因呢？很難探究！也許是不習慣（ 因為聽說小時候孩子難養育，阿婆聽江湖術士說她與兒子緣薄得偏叫，故叫阿婆嬸嬸而不叫媽媽）, 長大之後或許兒子覺得是親娘又為何如此叫法，乾脆不叫了！是內心的衝突及掙扎吧？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阿婆的親兒子？這就不得而知了！總之，在阿婆有生之年，她真的無福聽見孩子親口叫她一聲媽，這是阿婆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78&aid=169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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