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同意?"

    "我為什麼要同意?"向南不以為然地說:"那小女孩什麼也不懂.她爹還不出錢來,就拿她來抵償債務,我爹如此作為,我著實難以苟同."

    "小女孩?"阮紅豆恍然明白:"你說的是那徐家的小姑娘?"

    "是呀!"向南笑著說:"我爹本來打算將她帶回來給我作妾,沒想到中途被妳掉了包,他現在一定氣得跳腳.等到發現連我也不見了,恐怕連屋頂都會被他的怒氣炸掉."

    "可是......"阮紅豆依然不解:"剛才你爹叫人追捕我,你為什麼要幫助我逃跑?"

    向南望著她,笑說:"妳以為我是被我爹逼債的可憐人,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寧可拖著我這個累贅跑來跑去.妳的心地這麼善良,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他眨了眨眼睛:"況且,幫助妳逃跑,就是幫助我自己逃跑,不是嗎?"

    "是嗎?"阮紅豆依然心存疑問:"那為什麼你說你爹欠了許多債務?"

    "唉!"向南輕嘆一聲:"我爹以不正當的手段聚歛了許多財富,表面上許多人都欠他錢,實際上卻是他虧負了許多人.說他債務很多,有什麼錯?"

    "是有點道理......"阮紅豆想了想,又問:"那為什麼你聽到你們家的家丁被我整得慘兮兮時,笑得那麼開心?"

    "因為,"向南毫不隱瞞地說:"平常他們仗著我爹,在鄉里作威作福,仗勢欺人慣了,今天居然有人能夠讓他們嚐點苦頭,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哎呀!"阮紅豆依然滿心不快:"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畢竟是向老頭的兒子,早知如此,我就不理你了!"

    "為什麼?"向南不服氣地反駁:"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怎麼可以混為一談?他有的心思我都沒有,他做的可惡的事我都沒做,如果妳因為我是我爹的兒子就不理我,未免太不公平了!"

    "誰說的?"阮紅豆依然堅持:"你爹是你爹,你是你爹的兒子,沒有你爹就沒有你,你爹那麼壞,我不理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話不對!"向南有些激動地說:"難道生為我爹的兒子,是我的過錯嗎?"

    "我不管!"阮紅豆快步疾走:"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後會無期!"

    "喂........"向南緊追在後:"妳走那麼快幹嘛?等等我呀!"

    "等你做什麼?"阮紅豆走得更快:"你還不回向家莊去做你的大少爺!"

    "我不是大少爺,"向南糾正她:"是三少爺."

    "我不管你是幾少爺!"阮紅豆不耐煩地說:"你不要再跟著我,行不行?"

    "我們不是說好了,讓我陪妳去眠月湖找妳爹嗎?"

    "有這回事嗎?"阮紅豆不為所動:"我不記得了."

    "妳想一個人去?"向南威脅她:"妳不怕被水妖吃掉嗎?"

    "不用你管!"阮紅豆沒好氣地說.

    "姑娘,"向南耐心勸說:"何必逞強呢?千年水妖是很可怕的,況且妳又不認識路,等妳找到眠月湖,千年水妖恐怕都變成萬年水妖了!"

    "你胡說!"阮紅豆用力一跺腳,怒聲說:"不必你帶路,我也找得到眠月湖."

    "姑娘........"向南依然緊跟在後.

    "我不姓姑,也不叫娘!"阮紅豆幾乎跑了起來:"你快走吧!別老跟在我後頭囉哩囉嗦的!"

    "不叫妳姑娘叫什麼?"向南無奈地說:"妳又沒有姓名."

    "誰說我沒有姓名!"阮紅豆氣急了,不加思索地說:"這世上誰沒有姓名?我叫阮紅豆."

    "軟紅豆?"向南忍不住發笑:"我知道,妳一定有個姐姐叫黃豆,一個妹妹叫黑豆,一個弟弟叫綠豆..........."

    "住口!"阮紅豆陡然轉身怒吼:"我爹就我一個女兒,我們家沒有什麼綠豆黃豆,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哦,原來如此."向南依然跟著她:"既然妳爹就妳一個女兒,他現在身處險境,也只能指望妳去救他.如果妳不讓我帶路,一個人在路上出了什麼差錯,妳教他怎麼辦?豈不是要讓那千年水妖活活給吃了嗎?"

    他的話說到阮紅豆的傷心處,她想到父親生死未卜,自己又孤立無助,究竟能不能順利到達眠月湖將父親救出依然是個未知數........越想越難過,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哇哇大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讓向南慌了手腳.他實在不明白,女孩子家的眼淚怎麼說來說來.

    "喂,妳別哭啊!"他試著安慰她:"好嘛,一切都怪我,沒有一見到妳就自我介紹.可是當時我嘴裡塞了布條,不管說什麼都是"嗚嗚嗚",如果妳誤會我的名字就叫"嗚嗚嗚",那豈不糟糕?"

    阮紅豆聞言,忽然噗吃一笑:"有誰的名字是叫"嗚嗚嗚"的?"

    "妳笑啦?"向南含笑注視她:"妳笑起來真好看!"

    他那滿是笑意的眼神令阮紅豆混身不自在,她斂起笑容,板起臉孔說:"我哪有笑?想起我爹,我難過都來不及."

    "既然如此,就讓我幫助妳,陪妳一起去眠月湖吧."向南誠懇地說:"紅豆,相信我!我和我爹完全不同,如果我有能力,我希望能夠阻止他,改變他.無奈我是他兒子,他根本不可能聽我的........"說到沈痛處,他的眼神不由黯然起來.

    他的話語和表情打動了阮紅豆.她凝視著他,細細地審視,這才發現在他的眼裡有一種坦誠真摯的神情,似乎不容懷疑;而他的兩道筆直的濃眉顯得很有個性,高挺的鼻樑勇敢堅毅,厚薄適中的嘴唇又有一種溫和敦厚的傻氣.

    "或許吧........"阮紅豆心想,這人真的和他爹不一樣,看起來既不好色又不壞,似乎真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向南發現她的注視,剎時盡掃臉上陰霾,咧嘴一笑:"妳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阮紅豆驚覺自己的失態,不由紅了臉:"我哪有在看你!是在看你臉上的蚊子."她背過身去,胡亂回答.

    "蚊子?"向南伸手一拍,就往自己臉上打去."啪!"的一聲,當然什麼也沒打到.

    看他那認真的神情,阮紅豆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向南雖然不知道她為何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下子傷心一下子生氣,但只要她不哭,他就安心了.

    "紅豆,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比較好"他擔憂地望著向家莊的方向:"萬一趙總管他們找來這裡就不好了."

    "瞧你擔心成這樣,"阮紅豆調侃他:"莫非趙總管會比千年水妖可怕嗎?"

   "不是趙總管,是我爹."向南搖頭說:"他這次逼我娶妾不成,不曉得又會想出什麼方法來整治我,我想我還是暫時離開一陣子比較好."

    "說了半天,原來你是不想回家."阮紅豆邁開步伐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嘀咕:"根本不是真心想幫我嘛!"

    "我當然是真心的!"向南追上前去:"眠月湖很遠耶!若不是想幫妳,我幹嘛自找罪受?"

    "或許你是想去看看那水妖究竟長什麼模樣?"

   "既然是妖怪,當然是一副嚇死人的樣子,有什麼好看的?"

    兩人就這樣一面走一面說,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眠月湖到底在哪裡呀?"阮紅豆問.

    "往這個方向應該沒有錯."向南往天邊一指,信心十足地說:"妳跟我走就對了."

    月亮升上來了,暈黃幽靜的月光照射著大地,周遭的景物披上一層神秘朦朧的薄紗.阮紅豆順著向南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遙遠的天際,連綿起伏的山巒像一個個黑色剪影,如夢似幻地浮貼在清朗無雲的天空裡.

    "啊?那麼遠啊?"她的心不由往下一沈.

    "不會啦!"向南安慰她:"我聽說有條捷徑,我們若能找到,應該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於是他們並肩而行,兩條身影很快隱沒在夜色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