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連鎖咖啡店遇到成群的大學生，圍著一張大桌子盡情用英語聊天，其中還有狀似會話老師的外籍人士。聽不出這群興高采烈的大學生七嘴八舌到底在談論什麼，反正一陣嘻笑之後，時間一到便做鳥獸散。可想而知，這就是所謂的英語會話課，或者更誇張一點，英語研討會。 

其實自己上全美語課程，有時候學生一多，也會採用這種分組討論的方式上課。有效嗎？當然沒效！但是學生玩得高興，老師落得輕鬆，何樂而不為？ 

記得某日台大附近冷門時段的全美語會話課程，突然爆量來了十多個學生，多數是正在放暑假的大學生，於是決定分組研討。同學們非常興奮，因為初次見面的俊男美女（也許是宅男宅女）分在一組，用英文自我介紹和討論議題，不管英文講得好不好，絕對玩得不亦樂乎。 

Mike老師只要冠冕堂皇喊出「寓教於樂」和「輕鬆學英文」的口號，就可以樂得在旁輕鬆喝咖啡休息，僅需下課前花十分鐘講評一下就好了。 

一位固定到課的商學院副教授，跟新來的數學系女大生分到同一組，玩得比女大生還盡興，下課時欲罷不能，對Mike老師改採分組討論方式上課讚不絕口。 

隔週上課，學生人數恢復到正常的小貓兩三隻，當然就不需要分組討論，於是問數學系女大生一些問題，讓她有多一點機會做較深入的口語表達練習，並希望能從中找到形成討論的切入點。 

首先表示自己大學也是讀數學系，知道數學系一向是陽盛陰衰，請問她讀數學系是真的對數學有興趣，還是不喜歡英文所以躲到數學系？ 

數學女回答是真的對數學有興趣。 

於是請她簡單扼要把微積分解釋一下。 

她愣在位子上傻笑，最後搖頭說沒辦法。 

再問她數學系不教微積分嗎？她點頭說有教，但是不會解釋。 

Mike老師表示這不是上數學課，目的在訓練英語口語表達，因此講得對不對不重要，試著開口看看。 

數學女的笑容開始僵硬，但還是開不了口，於是轉頭看了一眼副教授，眼神發出求救信號。

副教授原本置身事外低頭滑手機，無端被扯進來淌微積分渾水，表情有點不悅。身為副教授，不知道怎麼解釋微積分有點說不過去，他表示無法用英文解釋，於是破例同意他改用中文，雖然聽了半天感覺有點高深莫測，但還是非常感謝他的分享。 

接下來換Mike老師上場表演。即便大學微積分學得不錯，但畢業25年沒碰，說實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依稀還記得原文書中以速度、距離和時間三者之間對應關係，來解釋微分和積分的原理。於是在白板上把圖形畫出來，用切線、斜率和面積做簡要說明，不過數學女卻聽得一臉茫然，和她前一週上課分組討論時的亢奮，形成強烈對比。 

又隔了一週，課堂上不見數學女的蹤影，班上幾個固定班底加上Mike老師，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如果門口掛上「銀髮族樂活英語班」的牌子，應該沒有人會懷疑。 

班上年紀最輕的副教授，對課堂上又失去一位年輕女大生頗有微詞，表示Mike老師上課要活潑一點，難得放暑假來了一群年輕大學生，三兩下就被趕得光光的，時代在變，教法也要改變，如果情勢所逼必須迎合年輕人，就要放下身段去迎合，不要太死板。 

其實真正的重點不是身段問題，而是迎合和歡笑之後，勢必付出的慘痛代價。

數學女不懂微積分，不知道算不算慘痛代價？至於慘不忍睹的英文程度，就更別提啦！

之後再遇到大學生聚集咖啡店，從事課外英語討論活動，總是會心一笑。

心想畢業後進入職場，他們如果還是用這種方式開口講英語，應該會立即付出慘痛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