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化學系的！」

這位男大生在「客製化文法課程」造句練習鬼打牆後，脫口而出講了這句話。

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半夜吹口哨壯膽。

「所以？」Mike老師不解問他。

「我每天都在寫化學式‥‥‥」

「文法邏輯比化學式複雜多了！」

「什麼？」他聽了有點錯愕。

「你現在玩的化學式，說實話我國中就會了，但我現在教的國中程度文法，你到了大學還不會，不是嗎？」

「ㄟ‥‥‥」

其實化學男一開始豪氣干雲表示聽、說、讀、寫都要上，不過他的口語發音可能很難救，因此建議他先上聽力課。他聽寫第一堂課，幻聽的情況就非常嚴重。

播放完第一個句子後，他沒有反應。準備放第二句時，問他：「寫好了嗎？」

「蛤？放了嗎？我什麼都沒聽到啊？」他皺著眉頭抱怨。

等到訂正時，他對正確答案不表苟同，堅決表示聽到的就是原來寫的。於是再播放一遍，他反應激烈說：「你現在放的不是我原來聽的檔案！」

「我需要準備好幾個不同的聲音檔來騙你嗎？那這課上起來也太累了吧！」

可見化學男並不相信課程的真實性，是抱著破解詐術的心態來上課。

上了幾堂聽力課程後，幻聽狀況沒有好轉，於是他決定改上文法課。他雲淡風輕表示，已具備文法基本觀念，想用問問題的方式上課。

「客製化課程」講求的就是靈活與彈性，當然沒有問題。

第一堂課，化學男帶了一本跟電話簿一樣厚的多益暢銷書到課，作者還是個韓國人。

「怎麼會帶這本韓國人寫的書來？韓國人的英文程度你相信嗎？還是哈韓？」

「不是哈韓，網友推薦而且又是暢銷書排行榜冠軍，所以就買了。反正問問題又沒差。」

接下來，他便翻著厚重的教材開始問問題。

「這題答案是？」

「一看就知道是(B)，送分！」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C)？」

不管怎麼解釋，他都聽不懂，而且這樣的狀況持續到整本書的問題問完。

「可是後面解答不是這樣解釋的。」他指著密密麻麻一堆解釋質疑。

「解答可以不用看了，因為錯誤很多，連我看了頭都痛。」

「怎麼可能？暢銷書排行榜冠軍耶！」他有點不服氣。

「你覺得書中的「假設語氣」對嗎？」

「嗯‥‥‥」

「不用研究了！從頭錯到尾！」

「那你寫正確的給我看！」他沒帶筆記本，從背包裡好不容易摸出一張廢紙。

Mike老師以前連衛生紙和餐巾紙都寫過，廢紙算是好寫的了。於是把縐摺壓平，邊寫邊解釋，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是在鴨子聽雷。

「怎麼那麼複雜？」他原來就很像唐老鴨的卡通化表情，變得更誇張了。

「你化學系的沒問題啦！這算是基本的觀念，真正複雜的還沒講到勒！」

化學男高度懷疑Mike老師在鬼畫符眩惑學生，於是決定改變作法來破解詐術。

再次上課，他帶了一份老掉牙的托福閱讀測驗考古題來。

「從第一題開始講解好了。」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第一段講完，他指著某一個句子問：「為什麼有兩個動詞？」

「幫個忙，那個字是名詞！」說完立即查網路版Longman英英字典給他看。

「蛤？是名詞不是動詞喔！難怪看不懂！」他又露出唐老鴨表情，順手抓了抓稀疏的頭髮。

「在你的世界裏，一個英文字只有單一詞性和單一字義嗎？那表示完全不懂英文呦！」

「沒有啦！一時疏忽而已！那這一句為什麼又出現兩個動詞呢？難道其中一個是名詞？」

「大哥！那是原形動詞，是不完全及物動詞的受詞補語，用來補充說明受詞，沒有什麼問題。」

「什麼？沒聽過這種講法！」

「那聽聽你的講法。」

「ㄟ‥‥‥沒事！繼續下一段好了。」

第二段還沒講完，化學男已變成金魚眼開始和瞌睡蟲奮戰，可見文法是重度失眠的特效藥。

全部講解完他正好甦醒過來，好像暗自慶幸熬過了夜間偵訊的疲勞轟炸，決定下次上課不玩托福了。

隔週見面，他拿了一份列印資料，是幾封英文email。

「這堂課討論email好了。這幾封英文email這樣寫可以嗎？」

「你確定這是英文？」Mike老師看了一眼資料後問他。

「蛤？這不是英文是什麼？」化學男的表情從唐老鴨迅速轉換成布魯托。

「看了眼睛有點痛。這樣好了，你直接告訴我email的中文內容，我重新寫。」

寫完之後要他自行對照原來的email內容，有問題再討論。

「老師你那樣寫保證沒人看得懂，我們都是這樣寫，而且溝通完全沒問題！」他不以為然說道。

「你所謂的『我們』是指哪些人？老中還是老美？」

「當然是老中囉！怎麼可能是老美！」

「所以那是專門跟老中溝通的英文，又稱『中式英文』，不用學你已經很厲害了！你要學的是『美式英文』，不然你現在不躺在家裡沙發上看電視，那麼辛苦坐在這裡跟我瞎混幹嘛？」

「ㄟ‥‥‥也對。」

之後他嘗試用英文寫出想要表達的意思，一如預期都是「中式英文」，也就是要先硬翻回中文，再用中文理解才看得懂。

「說實話，你寫的老美根本看不懂，只能瞎猜。因為老美不懂中文，沒辦法把你寫的句子先翻回中文，再用中文理解。就算真的有這種精通中文的神人，恐怕寧願直接跟你用中文溝通，因為會輕鬆省事很多。」

「真的假的？有那麼嚴重嗎？」

「不相信你可以實際做實驗看看囉！不過後果自負，跟我無關。」

又隔了一週，他很不尋常空著手來上課。

「這次帶了什麼來討論啊？」Mike老師好奇問他。

「嗯‥‥‥上文法課好了，從基礎開始上。」他隨即從背包拿出一疊A4列印紙。

「你不是說具備基礎文法觀念了嗎？現在決定要打掉重練啦？」

這回化學男坦然接受詐術，很認真地從零開始，勉強把進階課程上完。

某次上課化學男造句又鬼打牆，自言自語脫口說出：

「好歹我也是XX大學化學研究所博士生，怎麼連‥‥‥」

「咦~~你不是說是化學系學生嗎？怎麼一下子跳級變成博士生？」

「ㄟ‥‥‥」

後來化學男沒有接續上「結構分析」的課程，也許正好在忙論文口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