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惠僧都（786?～847）】

東寺第二世河列觀心寺道興大師傳

道興大師，諱實慧，讚岐國多度郡人。俗姓佐伯宿禰，延曆五年生。為人弗凡，神澄秋水，骨聳孤峰。幼苦學精至，就氏族書博士佐伯直、葛野酒麻呂等受儒術。稍長，慕佛理出家，師事南都大安寺泰基學唯識。性相通局，隨聞能領，持論往復，渾然無所可破。泰基乃器許，頎其壺奧。延曆二十三年稟戒(遺告頭書作大同二年)。至大同初，聞吾高祖大師歸朝，盛唱密教，景慕久之，遂得參承。弘仁元年，師歲廿五，稟兩部灌頂職位。大師自記曰：我歸朝後，為資立壇灑五瓶者，蓋謂此也(弘仁已下據縑緗祕傳抄)。世稱師曰：日本第二阿闍黎，最初入壇弟子。既而得大法之旨，盡受壇儀印契經軌秘訣。二年六月廿七日，大師奉勅寫劉希夷集、王昌齡詩格等。寫成獻之，師為之使，表尾云：伏願天慈(+曲?)垂一覽，不任葵藿之至，謹遣弟子僧實慧隨狀奉進，輕黷宸嚴，伏深戰汗，謹進。三年十二月高雄山寺置三綱，師見擢，任摩々帝(二年下性靈集)。四年四月廿七日，天台㝡澄緣向有受密灌大師，致書於師，陳謝厨子匙及文書目錄事，欽執師兄禮。乃書尾云：末資㝡澄奉高雄慧闍梨座前(消息類聚)。或曰，大師將開高野山，先遣師及泰範相其地形，遂欲築一兩草菴，乃復令師至山專司上水後及十年六月朔伐大塔心柱於虎峯，廿八日運諸壇上，大師使工匠等十六人受持真言，以代號頭邪許。然而其夕，工等並遺忘，便出本紙問師，師視之其梵文則金、胎兩部，而傍所施國字則彼此反矣。乃心甚訝，以質之大師，大師應以男女互相有骨之喻，於是師直領會其旨云(金剛峯寺雜文、高野雜筆、十年下秘記)。十四年正月，勅賜東寺，大師、師亦從焉。四月十三日，師徘徊南大門，會見一老翁，肩束稻，將子女到，狀貌奇異，殆非常人。即白之大師，大師忩遽出迎，引翁中門留歡焉。後崇祀稱荷大神者，盖是翁也(稻荷流記、廿二社本緣)。天長元年九月，慧運來自東大寺投師，乃激勸謂曰：法相大乘，雖教廣理深，徒經多劫，證果尤難。唯如神通乘者，三藏之外持明藏也。一念超三祇，斷九重妄執；一觀掃磐石，得三重曼荼。所謂即身成佛之祕術也。於是運卒棄本宗，歸真言受法化(東大要錄、安祥寺資財帳)。二年三月十一日，於東寺道場奉承兩部秘契於大師(或印信批)。四年，師就河內國錦部郡故雲心寺趾，創一寺曰：觀心，熾敷密教(長者補任一說為承和四年非)。九年十一月，大師專好禪悅，避穀入山，遂以東寺屬師(修行記真言傳)。承和之初，奉綸命修秘法于神護寺，凡三七日，頗効驗，帝憑其護持，且弘仁、淳和兩上皇特加崇尚，補本院别當，于時師猶為凡僧(護持僧次第等)。嵯峨帝一日延師宮中，試舉二教關鎖詰之，然師數句而皆能盡其意，深稱旨，從是帝敬其道行。二年三月十五日，大師遺言諸弟子曰：吾減 度後，汝等宜以實慧為師表。吾道興，專在大德之力。人天之師、邦國之寶，誰若此人哉！一大藏事，以委附焉。以故遺弟相與奉師事之，猶如事大師。此德海含容、悲水普潤之所致也(以故下宗要意)。十月七日，太上皇賜哭大師御製一章，師乃上表拜謝云：玉振佳句，金聲妙辭，藏于䈄笥，懸于日月，劫劫世世，為緇門榮云云(全文大師續年譜載)。師嘗受得所秘駄都於大師，偶感及此，因繼大師諱，署名于其副記，以表承襲之信。文曰：慧果相承佛舍利三粒，延曆廿四年乙酉六月十一日空海。承和二年乙卯十二月十一日實慧(御影堂舍利記)。三年五月十日，任權律師，補東寺長者。或曰，先是兼本寺別當(續後紀作開惠，非。釋書云慧為長者始，亦非)。是月，詔曰：每歲三長齋月，於東大寺灌頂院撰三七供僧，修息災、增益之法，鎮護國家，以為永式。乃令師與圓明幹之。真濟、真然以此月將入唐，師與諸德連署柬唐青龍寺同法侶，且附送諸般國信，兼訃吾祖大定。然而二師洋中遭逆風，不果。四年正月，上表乞令圓行渡海，附書信并法服等，奠唐故和尚之墳，遙申孫弟禮(具如續年譜及濟然等傳)。三月三日，記觀心寺境地、官符、四至并寺宇、像設、營作之來歷，貽後代為龜鑑，題云：緣起實錄帳。真雅預焉。其略云：本寺者，先師和尚經行之伽藍，北斗七星降臨之靈山也。峯聳八葉，自表華藏蓮剎；谷紆四方，更模月國達池。遙阻都下腥羶之境地，獨為寰中神異之山嶽。僅入厥境，三密觀念易成；蹔住斯地，一印頓證云朗。遂改雲心，號：觀心寺，良有所以哉！勝地絕玅，蓋以如斯。然則弘仁、天長聖主貴吾寺神秀，定御願道塲，臻承和明時，始被下山地勅，施之官符，以為當寺之永格。寔是皇道潛衛之伽藍，上乘秘密之精舍也。後世末資等，宜承知此旨，抽朝家安全之精祈，專佛法紹隆之計略者。已下文長不載。四月，上奏減東寺定額五十僧，改為二十四口。僧綱牒載補任僧名位下别當三網，此則繼祖之遺志也。七月，官下符紀伊國司，以伊都、那賀兩郡正稅五百斛，給金剛峰寺造塔修理料，依師之奏請也(四月已下詳續年譜)。是年月日，轉正律師(初例鈔)。五年正月三日，應請赴延曆寺四王院供養會，為咒願師(叡岳要記、九院佛閣鈔)。九月上表，請令東寺俗别當撿挍真言雜事，文云：聞道依人昌，人依道昇，內外相持，方有長隆。然今雖云東寺、神護、金剛峯等寺有俗别當，而但主造作之事，不撿挍眞言宗之事。至如延曆寺不經省寮，別當全行天台宗之事。謹案：大政官弘仁十四年二月二十六日置比叡山寺別當符偁一事，已上宜申別當者。又其年十月十日符偁真言宗僧伍拾人，自今以後住東寺莫容他宗僧雜住者，望請真言宗得度、講讀、修法等襍事，准延曆寺之例，令東寺俗别當同加撿挍。傳法闍梨當時為法領者，先當簡定，經俗別當請用處分，一如延曆寺，謹乞天裁。如天恩允許，請宜付所司(左大寺古文書)。六年六月十五日，緣御願，公卿咸會東寺，設諸佛開眼供養儀。按先此帝不豫，師為之精祈，因真言經軌說，彫五佛、五大菩薩，并五忿怒尊及梵釋四王等巨多寶像，寫一切經諸儀軌，至此功畢，可謂本邦希有盛業也(按已下摘傳法會官符表白要)。七年七月，觀心寺三綱汎勸獎諸檀越知識鑄銅鐘一口，事見募疏(古文書)。九月二十八日，任少僧都。八年二月七日，奏朝曰：紀伊國伊都郡高野山金剛峯寺，承和二年二月卅日預定額。今在深山，無燈明料，願凖定額諸寺，恩施燈分，并供佛聖二座。制可。是歲，師奉授灌頂嵯峨太上皇后戒序其略云：先師遠涉滄海，入唐求法，幸遇長安城青龍寺灌頂阿闍梨，登諸佛壇，受秘密三昧耶戒。荷兩部曼荼羅，一百餘部金剛乘教，以大同元年還歸本國。自爾以來，建灌頂壇、授佛戒，今茲卅六年也。上自大日如來，下至于微身，顧計傳來已為九代。伏惟今日大施主君大皇大后聖國毋陛下，設灌頂法會於四階之寶殿，云云(是歳已下据東寶記所考年代)。十年十一月，上表請為國家於東寺定真言一宗傳法職位，并修結緣等灌頂。先是，師遵大師遺旨建灌頂院，以故有斯舉也。十六日，官賜符曰：少僧都傳燈大法師位實慧牒偁：毘盧遮那，包括萬界；密印真契，吞納衆經。准其教宜，有頓有漸，漸謂聲聞登壇學處，頓謂菩薩灌頂法門。是詣極之夷途，為入佛正位。頂謂頭頂，表大行之尊高；灌謂灌持，明諸佛之護念。超昇出離，何莫由斯。所冀，每歲春秋二節，百花皆榮，萬木結實，當嚴淨香花，以開覺眼，誘導有職，以歸真境。夫於灌頂，有結緣、有傳法。結縁者，謂隨時競進者皆授之；傳法者，謂簡人侍(待?)器而方許之。若衆中有稟學兩部大法及宗義，并五種護摩法等，修練加行，堪為師範者，先受阿闍梨位者，覆審試定，錄其名簿，別當相署奏聞，然後待報荅，令其宗長者阿闍梨，於東寺授與傳法職位。凡物必有條貫，若無貫者，亂墜委當。時為法首者，令行之不聽，輙爾他處授與傳法位，又受阿闍梨位，及學一尊契之法。師准諸宗智者帳，明記其年臘及所居之寺，并所學秘法等，加宗俗別當署，牒之所司。不載此牒之類，一切不聽私輙作法。若諸傳法者，可他處結縁灌頂，更受執法者之許可，兼經宗俗別當隨宜令行者。大納言正三位兼行右近衛大將民部卿陸奥出羽按察使藤原朝臣良房宣：奉敕，依請。宜普告諸宗，嚴加捉搦，若有違犯者，一依養老六年七月十日格科罪。廿七日，奏請自為大阿闍梨，使法師真紹受其職位。蒙允。於是十二月十三日，開濯頂院，授與傳法職位於真紹。色衆四十口、伶工三十人，執金剛杵、螺、鈸，俗御前等都盧百有餘員。其庭儀行相嚴肅，實一時盛事，本邦真言宗具支灌頂之始也。傳言：初阿闍梨下輿，歩進堂西，直臨三摩耶戒塲，面北之時，忽見大師現座右，師驚異不敢前，閇眼佇立，深喜愜冥護者。久之，旋開眶仰瞻之，尊容猶如初，恍惚焉因退東折，逆行自南轉北，得登高座，而衆曾無所覩。以故，于今為阿闍梨入戒塲者，必作拜儀逆行，蓋其習例云。十一年三月十五日，復行結緣灌頂，緇素入壇者孔多。從此每歲春秋二季，以為永式(㨿東寶記、行狀要集等諸記，曲如續年譜)。六月十六日，朝庭賜符東寺，米、鹽、燈油等物，充敕造中臺五佛、左右五菩薩五念怒尊供養之資，且割公田若于畝，給堂童子春秋服并食料，永以為例。十三年三月，奏請停東寺春季結綠灌頂永代修法，蓋由慮後來寺務紛冗，或其替廢也(東寶記、要集、拾芥抄、埃(?)囊鈔等)。四月廿五日，師聚徒于高野山金堂東座，講授大日經疏，真然、真紹等預聽次。一書列真雅、真然、慧詮、真無、源仁、宗叡、慧等、安寬、慧峰、真勇、廣峰、春禎十二人為聽衆，宜更考(大疏緣起、教相興起。一書已下据東寶記)。十四年四月朔，昉東寺傳法會。初大師建綜藝種智院，弘教鄉黨。後以修治難繼之故，門徒商議，賣院買田園若干頃，於丹波大山莊。而為和氣氏所拒，因乞聖裁。乙丑歲九月十日，遂賜官符，永以充傳說真言經律論疏之料(具如續年譜引東寶記等)。師晚厭公事，辭京歸休河内。又卜地於列之檜尾側，搆一隱棲，號法禪寺(弟子傳云承和十二年立法禪寺覺和御手印縁起鈔云大師建剏而有真蹟额字)。此歲十一月十三日，師示寂于河列，世壽六十二，法歲四十四，領東寺凡十二年(長者次第等云：延曆三年誕，六十二卒，其首尾参差。今作臘四十四者，從延暦廿三受戒說。釋書等為六十三，或云卒在十二月十二日，並謬〇已上通㨿長者次第、同補任大血脉、密宗血脈、遺告頭書、釋書、東國僧傳、本朝僧傳、弟子傳等諸書，又以大師遺告類、續後紀、類史、實錄帳等参考)。葬檜尾山，因世號檜尾僧都(寺志)。南山古老傳，奧院大坂嵯峨陵側有五輪小塔，即師之墓。一說，在御廟橋南二三丈許，蓋分骨之地爾(高野秘記、山史)。師住高野，因大師遺託，併力真然營搆御影堂、中門，及奧院塔一所、陀羅尼幢二基，且購田園若干地奉經費，師之功亦偉也哉(修行記、廣傳等)。大師入定後一日，顯聖於東寺西御堂，告師曰：吾生前所口授諸子，猶有遺之，今為汝出焉。於是親傳以高野秘事、東寺夜刄(叉?)神，并寶訖哩字等宗要數條。及其說山事也，謂秘中之祕，而嚴誡尤厚。慈眼揮淚，師亦悲喜交迫，只低頭默悟爾(宗要集說山事已下祕記)。平生撰述有檜尾記二卷、金剛頂瑜伽蓮華部心大儀軌、胎藏界次第、五秘密次第、戒序、護摩略鈔、阿字觀用心口訣各一卷(据章疏錄)，瑜伽瑜祇經傳二卷、大日經疏口傳、菩提心觀傳、檜尾護摩口訣各一帖。嗣法之徒有：慧運、真紹及宗叡、源仁(源仁，㨿釋書、密宗血脉加之。賴我血脉云：仁隨宗叡，重繼實惠法緒，故惠之傳非斷絕矣。依此則仁公野澤正脈，而法孫于今繁衍。或言檜尾傳絕者，甚謬)安永三年八月十三日，賜諡號曰：勅：正法之興因龍象，信也哉。粤河列檜尾觀心寺開基實慧僧都，密宗之網領，法門之大德也。故奉授弘仁、天長之兩朝，以自宗奥儀、重位等，重光弘化之業，已耀當時長祚，恭國之功，引及末代，可謂人天宗師，菩薩權化。閱世久遠，慕德愈深。嘗稱本師高足最一，長仰密家道統第二。因諡曰：道興大師。

智燈贊曰：佛般涅拌，而迦葉當遺囑，乃與千阿羅漢集經流行於閻浮，其法淼漫能成海。今大師示滅，慧公受其跡，與諸法弟集德流傳於和漢，王公外護，慧公内護，法城魏々滿國府，可謂重任得其擔。

猷贊曰：八萬衆之歸牟尼者，欲學以似天人師也。故得佛之一體者，皆階聖位焉。七十子之欲肖孔子，蓋亦然矣。慧公於我三千之中，德臘共邵，傳燈垂統，主盟一門，務匡遺徒，恢興宗猷。備儀法於當時，貽德澤於後葉。規典整齊，紹構云畢，可謂善繼祖志，而能負重任者也。於戲！公於大師之道貌，具體髣髴，非翅(啻?)光大先業，亦足使其加護力金湯國家焉。以故諸弟子憑之崇之猶大師，自非有深慈眼青之高標，曷能至如斯邪！所謂長兄以寬仁調衆，蓋於公見之焉。若夫大師入定之後，屢起而影似道場者，想感戀於其至誠之所致歟！

(錄自《弘法大師弟子譜》，金剛峯寺沙門正智道猷纂，經標點並校對一次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