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我在等妳的召喚啊!」風魔向雨魔稍微欠了欠身,行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桀驁不馴的禮。
「你……我看過你的幻影!」名劍的擔憂終於成真,那個風的幻影真的就是風魔,小雨念念不忘的風魔。
「原來你就是陳建英?替我向我寄存在你體內的魔性們問好。」風魔說得雲淡風輕。
「誰稀罕你寄存的魔性,快拿回去。」名劍袒開胸膛:「我一點也不想要!」
風魔冷笑:「他們想回來的話,會自己回來,不必我親自動手。」說完,他不再理會名劍。
他專注的凝視著雨魔:「為什麼我覺得妳並不想見到我?」
「不為什麼,只因為你不再是我的風!」
聞言,風魔失聲笑了出來:
「我不是你的風?誰告訴妳的?那妳來告訴我,我是誰?」
「你就是你!血魔說你早已經愛上別人了!她說你跟這個人類已經融合為一體。」雨魔指著風魔的身體。
「妳相信她的話?難道妳沒想過,也許她是在挑撥離間。」
「她說你已經變了,你被人類馴服了!已經不純粹了!建英身體裡的風魔才是純粹的風魔。」
「胡說!我堂堂一個魔會輕易被人類馴服?我只知道,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吞噬掉人類的魂魄,卻不知道有人可以馴服我風魔,諒他還沒這個能耐!」他指著自己的心臟,然後以凌厲的眼神瞄了名劍一眼,說:「妳,寧願期待一個看不見的風魔,卻不願面對真實的我嗎?」
「如果不是你變心了,為何這十年來你一直在避開我?」
「我……。」風魔欲言又止,試問,千言萬語如何一言以蔽之?
「說不出話來了吧!我就知道事情是這樣!」
「這件事,我不想辯解。」
「哼!是你根本騙不了你的心!」雨魔不屑的偏頭,拉著名劍的手,故意親熱的喊他:「風!我們走!」
「風?」名劍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小雨主動牽他,他高興都來不及,當然點頭連連稱是:「好……我們走!」
風魔沒有攔她,因為,他默認了。
也許,他真的已經愛上冰魔女。
他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是在那次的邂逅之後,還是在更早以前?
他記得自己曾經很喜歡勢均力敵的雨魔;但,絕不是現在這個雨魔。
冰山說過,對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那時他回答說是在夢裡見過……。雖然他跟很多女生說過類似的話,但只有那次,他說的其實是實話。
他並不是隨口說說,在見過她之前,他就常常夢見她;只是,夢見的那個……是小時候的她。
他知道那些夢是被他附身的小男孩殘存的影像回顧。
因為,魔是不會做夢的。
但,小男孩對冰山的魂牽夢繫,卻讓他無法下手殺她。
他真的還是以前的風魔嗎?也許雨魔說對了:
他……已經不是十年前深愛她的風魔了;但他卻還是純粹的風魔,只是蛻變成不一樣的風魔罷了!
他看著雨魔漸行漸消失的竹林深處,像在對她說,其實卻是說給他自己聽:
「十年過去了,妳還能要求我站在原地、永遠不變嗎?」
「你朋友究竟住在什麼地方?怎麼我們繞來繞去,繞了半天還是這個竹林!」雨魔走累了,乾脆席地而坐,一邊抱怨。
「我也不知道,記得他說過是這裡啊!」名劍無力的辯解,因為他也累了。
「算了!別找他了。」
「那接下來怎麼辦?」
「我哪知?我對這個世界又不熟。我只知道,當我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你,也看到你眼中有風的影子。所以,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我的風!雖然你是有些蹩腳的風啦。」魔的邏輯果然簡單易懂。
「要我當你的風?如果這句話是小雨說的,我半夜做夢也會笑。」不知為何,名劍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可能他壓根兒的就不想當別人的替身。
「哼!你這個普通人類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叫你當我的風是看得起你。」
「怎麼,妳不愛那個風魔啦?」
「剛才我跟他說話以後,就發現他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風魔了!既然心靈已經互不相屬,我何苦還巴著他不放?」雨魔說得一副天經地義,原來愛情在魔類的生命中並不像人類看得那麼重要?
「妳很奇怪耶!」
「那裡怪?」
「殺不完鬼魂時哭得那樣傷心,跟闊別十年的情人分手卻跟沒事人一樣。」
「笨蛋!我是魔又不是人類!」
「我又忘了……。」
「以後乾脆叫你笨蛋算啦!笨死了你!我的風倒底躲在哪裡啊?」雨魔說著,兩手捧著名劍的臉左瞧右看,試著找出一點點風的痕跡:「記得上次我在你眼中有看到啊?為何現在又不見啦?」雨魔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風沒你這麼笨!笨蛋!腳放下來!」
「幹麻?」
「給我當枕頭!我要休息一下。」
「什麼?剛才在車上還睡不夠喔?」
「少廢話!我已經十年沒睡覺啦。」
「妳明明在小雨的身體裡睡了十年才對啊!」
「錯!說你笨你還真笨!我是被如法的甘露障包裹了十年,你以為那樣我還能睡得安穩喔?」
「……。」名劍無言以對,只有苦笑的份,因為,從小到大,沒有人喊過他笨蛋。更何況,還是在一天之內被嫌笨超過三次以上……。
「唉!鬼帝!你到底在哪裡?」
小雨把頭舒服的枕著名劍的大腿,閉上眼睛就又陷入無止盡似的睡眠裡,名劍輕輕撥開她臉上的亂髮,盯著她的睡顏發呆。然後又想到鬼帝,就對著天空飄過的白雲發問。
「我在這兒啊!」一派輕鬆悠閒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名劍駭了一跳,轉頭往後一看,乖乖!原來鬼帝不知何時跑來,跟他背靠背而坐,正轉頭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要不是小雨的頭還靠在他的腿上,名劍一定會嚇得跳起來。
「吼!你走路都沒聲音喔!什麼時候跑到我後面來的?我怎麼都沒發覺!」
「我看你深情款款的盯著小雨發呆,哪好意思叫你?」
「你到底住在哪裡?我跟小雨繞了好多圈還是沒找到你。」深情款款?被鬼帝糗,名劍趕快轉移話題。
「我早就看到你們了!」
「有看到我們還不出現?整我喔?」
「我是怕打擾你和小雨談情說愛、打情罵俏耶!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我們哪有談情說愛、打情罵俏?」
鬼帝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
「其實你們兩個很相似,你和小雨都拼命在對方的眼睛裡尋找另一個人。」
「被你一說,好像真的是這樣。」
「可是,你們都忽略了自己在當下的這一刻,其實,你們正漸漸被彼此吸引。」
「什麼?我被雨魔吸引?那不可能!我愛的明明是小雨,鬼帝,你還真愛說笑!」
「沒錯!我哪會喜歡他這個笨蛋?我喜歡的是他身體裡的那個風魔!你這個外人,果然搞不清楚狀況。」
「小雨!妳醒了?」
「你嗓門那麼大,不被你吵醒才怪!」
「我是旁觀者清,你們是當局者迷。」鬼帝笑得越發神秘。
『迷你的頭啦!誰愛他(她)啦?!』名劍和小雨異口同聲譴責完全在狀況外的鬼帝。
「你們連說話都同聲一氣的……難怪我誤會!」
「……。」鬼帝居然這樣爽快的認錯,反而讓名劍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覺得他的話中有話。
「找我有事?讓我猜猜,該不會是你和小雨私奔沒處去,想來投靠我吧?」
「哇!不愧是鬼帝!好神!」
「就知道你找我準沒好事。」
「哼!誰和他私奔?我雨魔可不想和這個笨蛋打迷糊仗。」
「我明明帶的是小雨,是妳自己要跟來的!」
「我現在如果有能力能離開這個身體,早就離開了,誰愛跟你這樣東奔西跑的?」
「嗯!了解!」
『你了解什麼?』名劍和小雨聽到鬼帝說了解,異口同聲的反問他。
「了解你們的問題啊!」他先對名劍說:
「你想讓小雨恢復原來的小雨。」然後又對雨魔說:
「而妳,想找出寄生在名劍體內的風魔。對吧?」
「對!對!就是這樣!」名劍不迭點頭。
「你果然比這個笨蛋聰明多啦!」雨魔也稱讚鬼帝聰明。
「對啦!我就是笨蛋!他聰明!」名劍酸酸的回答。
「唉!你在生什麼氣嘛!說你是笨蛋,是因為你是自己人嘛,愛計較!」
「是自己人?」名劍很喜歡聽小雨說他是自己人。原來在他眼中,雨魔根本只是另一個小雨,是專門在耍任性、使壞的小雨罷了。
「廢話!你是我的風啊!當然是自己人,笨蛋!」
「我不是你的風!也不要當他!還有,別再叫我笨蛋!」
「不叫你笨蛋要叫什麼?還有,我說你是風、你就是風!」
「兩位再吵下去就天黑了。」鬼帝終於忍不住發話,聽了半天,他們兩個的爭執點就是繞著這件事在打轉,毫無新意。
「你有辦法幫我們嗎?」
「沒有!」鬼帝答的倒乾脆。
「沒有還說的這麼大聲。」雨魔彎起膝蓋兩手托腮,一副無聊的表情。
「妳的力量沒恢復之前,想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這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想把我身體裡的風魔還給她,也許這樣她就有力量可以恢復了。」名劍想到她剛才那麼傷心,所以相當真誠的這樣說。
「那也得問你身體裡的風魔願不願意啊?」
『怎麼問?』倆人又異口同聲。
「把人骨念珠找出來破壞掉!」
「我也想找啊!但不知從何找起。」雨魔愁眉苦臉的。
「我手上沒有念珠啊?上哪兒找?」名劍無奈聳肩。
「你手上沒有,可是也許你的身體裡有。」鬼帝推測的說。
「剖開他把念珠拿出來?」雨魔虎視眈眈的盯著名劍的胸膛。
「妳別亂來喔!」名劍跳起來抗議。
「名劍若死了,他體內的風魔也會跟著死。」
「為什麼?風魔只是寄生的,他若死了,風魔可以再換一個殼啊!」雨魔說得一副理所當然模樣。
「妳這樣說,好像把我當成蝸牛的殼,說換就換。」名劍出聲抗議。
雨魔絲毫不為所動:「你們人類壞透了,破壞這整個大自然的劊子手!當你是蝸牛的殼還是抬舉你,蝸牛的心腸都比人類好多啦。」
「……。」名劍被罵得無招架之力,論真說起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問題是在他體內寄居的風魔跟妳一樣,他的魔力被念珠封印住了,無法主動離開宿主。」鬼帝換了一個說法,不想加入他們兩個的混仗。
「寄居?你這樣說,我好像又變成寄居蟹了。」名劍還在名詞上斤斤計較。
「你別打岔行不行?我們在談正事!」雨魔抗議。
「你們是在談我耶!看你們兩個說的,都不把我的命當回事一樣,我叨唸幾句都不行?」
「你們還真是天生的一對冤家!」鬼帝露出欽佩的表情。
『誰跟他(她)天生一對!』倆人再度異口同聲抗議。
「……。」鬼帝無語,這樣還不叫天生一對?
「我看,這件事暫且擱下,因為這只有時間能解決,我們先辦一下冰山的事。」鬼帝提議:「小雨順便可以去跟冰山借住幾天。」
「叫我雨魔!我不是小雨!」雨魔訂正鬼帝的叫法,接著說:「冰山是誰?該不會又是另一個魔女吧?」
「為何這樣說?」名劍不解。
「因為你的朋友,不是鬼就是魔啊!」雨魔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名劍和鬼帝聞言,兩人面面相觑、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們雖然沒說出來,但他們兩個彼此都心知肚明,冰山真的也是一個魔女,她是冰魔。
「真的一定要去找冰山嗎?」名劍把鬼帝拉到一旁,苦著一張臉。
「怎麼?你不想去?」鬼帝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沒……沒有啦!」名劍無法說他已經知道和冰山有婚約,而他想悔婚的事。明明是已經知道的事,卻還要裝作不知情,實在有點難度;因為,他是個老實頭,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
以前因為不知情,可以很輕鬆自在的面對冰山;現在知道了,他光是想,就覺得彆扭。
「那好!你就別去了,我負責帶她去。」鬼帝拍胸脯打包票。
「你和小雨?不……不行,我不放心。沒有親眼見到小雨被安置好,我回家也睡不著覺。」
「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你現在也無家可歸。」
「原來你知道喔!?」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天底下能瞞住我鬼帝的事,還真是少之又少!」鬼帝又在老王賣瓜了;但,名劍光是擔心要見冰山這件事就自顧不暇,所以沒空跟他鬥嘴。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這個小雨不是小雨,她現在是雨魔?」冰山聽完鬼帝簡潔的解釋後這樣反問。
鬼帝點頭。
如果讓名劍來解釋,可能會一天一夜也解釋不清,所以由鬼帝代勞。
於是,冰山朝著在客廳另一端喝茶的名劍和雨魔走過去。
「妳好!」冰山向雨魔伸出手,心中暗忖:「她就是雨魔?風魔心心念念的雨魔?」可不管冰山怎麼看,她就是小雨嘛。
「嗯!」雨魔只是點一下頭,把一杯茶放在冰山的手中說:「我不愛喝這玩意兒!」她以為冰山是來幫她把茶端走的,因為,她不懂人類伸出手的意義。
冰山錯愕的一愣,名劍見狀,趕緊幫她將茶杯端走,並拉起小雨的手給冰山,解釋道:
「她是要跟妳握手!」一邊又向冰山抱歉的說:「對不起!她對這些禮數還不懂。」
冰山嫣然一笑,她握緊雨魔的手:「沒關係。」
「握手做什麼?」雨魔不解的偏頭問他。
小雨的招牌姿勢!名劍見狀,果然立刻中箭落馬……他又恍神了:「妳怎會是雨魔呢?不管我怎麼看,妳明明就是小雨嘛!」
「握手表達友誼。」冰山向雨魔解釋,因為名劍不知在發什麼呆。
她故意和雨魔握手,就是想確認小雨是否真的變成雨魔了。
風魔說過:「雨魔跟她一樣冰寒。」而她知道,平常小雨的手是常溫的。
果然,雨魔的手握起來冰寒至極,跟她一樣。
她忍不住問:「妳見過風魔了嗎?」
「風魔?妳認識他?原來就是妳啊!風魔的新戀人。」雨魔忽然想通了,血魔說的女孩應該就是她,看她那副擔心的樣子就知道,她深愛著風魔。
「我……不是。」冰山聽雨魔這樣開門見山的,一陣紅雲染上雙頰。
「不是?別想騙我!妳一開口就提他,表示妳相當關心他。」
「……。」冰山不說話,等於默認。
「放心!我不會吃醋的。因為,他不是我的風魔!這個才是!」說著,雨魔雙手摟住名劍的一隻臂膀,像抱一隻心愛的玩具熊一般。
「……。」名劍露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笑容。
因為,一個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是他心愛的人;老實說,場面有些尷尬。
不過,覺得尷尬的,其實只有他一個人。
因為,冰山早就知道這件事,也早就知道他愛小雨;而雨魔則是完全在狀況外。
冰山露出諒解的笑容,她能看透名劍的心裡在想什麼。所以她說:
「我們解除婚約吧!」
「妳……知道?」名劍遲疑的問。
「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這是你父親和我爸的約定,並非你父親和我的約定。」
「可是我爸很強勢,妳有辦法嗎?」名劍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但還是不放心的追問。
「我爸已經走了,我可以假裝對這件事毫不知情;萬一伯父向我提起,我會告訴他,我已經愛上別人了,相信你父親也不會強人所難。」
「太好了!」名劍一高興起來就忘情,他牽著小雨手舞足蹈起來。
「搞什麼?」雨魔還是沒搞清楚狀況,弄不懂這些人類心裡在想什麼?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卻興奮異常。但她也跟著露出笑容,因為她覺得,在建英身體裡的風魔一定也跟他一樣高興。
「有時天真也是一種幸福。」鬼帝看著無憂無慮、笑鬧在一起的名劍和雨魔,走過來對冰山說。
「是啊!一個是對人類的事一知半解,一個則是天生的樂觀派。」
「妳的事處理得怎樣了?」鬼帝關心的問。
「員工的死亡原因都是心臟麻痺,而且每一個人都曾跟我接觸過。針對報導這件事的記者與報社,我已經派人調查了。」
「現在的小雨可能沒辦法幫妳了。」鬼帝不無幾分惋惜。
「這是沒辦法的事!我會慢慢適應自己和雨魔的新關係。」
「妳們本來是很好的朋友。」
「未來也不會改變。」
「我想把小雨和名劍留在妳這兒。」鬼帝說的像在托運兩件行李。
「沒問題,房間多的是。倒是你,也留下來住幾天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我先去忙了,因為前陣子休息太久,現在公司的事千頭萬緒,不多花點時間處理不行。」
「保重!若見到風魔,替我向他問好;順便轉告他,對我的手下溫柔一點好嗎?」
「你的意思是風魔會再來找我?」冰山聞言,驚喜的詢問一向具有未卜先知才能的鬼帝。
鬼帝聳一下肩,不置可否:「別忘了把我的話帶給他。」
冰山微笑著點頭,吩咐廝僕帶他們去休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