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走了,雨魔陷入長長的思考:「她說的沒錯,現在的我太弱了!連保護自己都沒辦法,而風也沒必要再將部份的力量禁錮在別人的身體裡,他,一旦知道我已經衝破如法的甘露障,一定會來將那些魔力拿回去。」
「如果,那個他真如血魔所說,已經與人類融合,不再是以前純粹的風魔了,與其將這部份強大的力量留給名劍或他,不如……。」雨魔打定主意,不理會心中那絲微弱的聲音,是小雨在抗議!
「我不會讓妳出來的,識相的話,妳就乖乖呆在那兒,別妨礙我!不然,我會毀掉妳的肉體,重新找一個宿主。」雨魔喃喃自語,恫嚇著被逼到內心角落的小雨:「現在沒有如法罩妳,妳還能拿我怎樣?」
「雨姐姐!妳在跟誰說話?」霧女拿著一盤食物走進來。
「霧女?妳怎麼在這裡?」雨魔一眼就認出她來:「妳哥哥呢?」
「我哥?我沒跟他聯絡,雨姐姐,妳要不要吃點東西?」
「這什麼玩意兒?好臭喔!」雨魔聞到人類的食物,只覺得一陣噁心。
「雨姐姐……妳一定得吃點東西,這些是少爺特地叫廚房幫妳準備的,妳聞聞,好香呢。」
「快拿走!我不想吃。」見霧女遲疑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雨魔最不擅長就是安慰人,索性自己一個縱身,由窗子跳出去。
她循著血的香味,不一會兒,便來到血魔的杜鵑花溫室,她折下一枝豔紅的杜鵑花,張口便吃:「這才叫食物!」
「雨姐姐!那花吃不得,有毒!」霧女不放心她,一路跟著雨魔跑出來,剛好見到她竟然在吃花,趕緊出聲阻止。
「我不怕!我只想吃這個。」雨魔任性的回答,甚至懶得抬頭看霧女一眼。
霧女隱約發覺,雨姐姐好像變了一個人,她不再是那個處處為他人設想、溫柔又可人的雨姐姐了。
霧女十分擔心的看著她:「我看……我去打電話給少爺,請他回來好了,他是醫生,一定知道雨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少爺、少爺!妳口中的少爺倒底是誰?」雨魔聽力異常靈敏,聽到霧女的喃喃自語後詰問。
「是建英少爺,我習慣跟著府邸的人這樣叫。」霧女見雨魔一臉疑惑,跟著解釋:「我現在在他家裡工作,妳若見到我哥,千萬別跟他提。」
「原來是建英?我正想找他。」雨魔的嘴角浮出一絲詭譎的笑:「妳不要打電話,直接去找他回來。」
「為什麼?」
「我們兩個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你哥的風針一定會偵測到,如果妳不想被他找到……。」雨魔想支開霧女,因為,她知道風魔現在一定瘋狂的四處在尋找他最疼愛的妹妹。
她並不想讓他知道她已經醒了;更不想讓他比她先找到名劍。
「我懂了!也不知哥哥用什麼方法,雨姐姐在的地方,只要哥哥想知道,就一定會知道……。」霧女一想到哥哥如果遇到劉長弓,一定會氣得將他撕成兩半。
所以,她得趕緊跟他一起避開才行:「那雨姐姐妳自己保重,我馬上去叫少爺回來。」
霧女知道少爺應該在醫院值班,而劉長弓這個時間通常也不在家。
所以她決定先去醫院通知少爺。
最重要的是,她這時才發現……她沒有少爺的行動電話:「這個少爺真是的,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這樣叫我怎麼跟他連絡嘛!」她一邊抱怨一邊走,好不容易攔到一輛計程車。
到了醫院急診室,正好看到劉長弓穿著白袍走出休息室:「你怎麼也在這兒?」霧女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他,自然是二話不說,高興的衝過去抱住他。
劉長弓被她嚇了一大跳,一邊將她帶到一旁:「妳怎麼在這兒?我不是叫妳躲起來嗎?」
「人家想你嘛!」霧女壓根就忘了正事,一看見他就黏著不肯放。
「這裡是醫院,這樣很難看,妳瞧,大家都在偷笑我們了。」
「要笑就笑啊!我只在乎你。」
「妳啊!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
「哼!你不是說人家這叫天真無邪嗎?」霧女噘起小嘴在抗議,抱他更緊。
「……。」
偏偏名劍這時由休息室走出來,剛好看到這火辣的一幕:「強仔!咦?這是……,喔……我什麼都沒看到!要親熱也別在公共場合嘛,這裡是醫院耶。」他一邊用兩根手指頭遮眼睛,一邊說:「休息室沒人,讓給你們!這場面要是給冰山瞧見了,你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啦!哈!」名劍知道他想追冰山,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少爺?」霧女一聽是名劍的聲音,高興的轉頭說:「終於找到你了,雨姐姐已經醒啦!可是……她……」她話都還沒說完,名劍就打斷她的話:
「小雨醒了?」霧女點頭。名劍高興的說:
「我馬上去看她!多謝!改天再一起謝謝『賢伉儷』囉!哈!」強仔雖然花名在外,但會追到他上班地點給他熱情擁抱的,這還是第一個,所以機會難得,名劍臨走還不忘揶揄強仔一下。
「怪了!霧女跟強仔在談戀愛喔?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這女孩究竟是誰?連小雨也認識?」名劍甩甩頭,越想越搞不懂,他聳聳肩,不再繼續傷腦筋……他的哲學就是:想不通的事去問小雨或鬼帝就對了。
名劍前腳剛走,劉長弓就把霧女拉到休息室裡:「妳來做什麼?」
「原來你跟少爺是同事啊?他叫你強仔?以後我也要這樣叫你。」霧女喜吱吱的,因為能多知道喜歡的人一些其他事情,感覺很幸福。
「隨便妳要怎麼叫我;先回答我的問題。」難得看劉長弓一臉嚴肅,霧女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原來小雨受傷了?怎麼沒聽名劍提起?」
「雨姐姐已經沒事了,只是變得有點奇怪。」霧女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那些事不重要,我怕哥哥會找到我們,我們還是快走吧!」
「走?要走去哪裡?妳就那麼怕妳哥哥?」
「我是怕他會傷害你!」
「我不怕!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
「我哥不會聽你解釋的,他現在一定正在氣頭上,我們還是避避風頭比較好。」霧女急得跺腳。
「妳愛我嗎?」強仔不急不徐、悠哉的問。
「愛啊!這還用問?」霧女回答雖然十分率直,卻也羞赧的紅了雙頰。
「如果妳愛我,那有什麼好怕的?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可是……我不想看你們兩個為了我翻臉成仇!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霧女……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和妳哥哥讓妳選,妳會選擇站在誰那一邊?」
「我……我不知道!我不要選。」霧女光是想像,就左右兩難的嚶嚶哭了起來。
強仔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流淚的模樣,彷彿想從她的淚水裡得到一絲救贖: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在乎我嗎?我倒要看看,妳,是否,一直到最後,都還站在我這邊。因為,我,壓根兒的,就不相信這世間所有的感情。」
「小雨,妳醒了?太好了!讓我看看妳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名劍一進門就拉著雨魔的手左看右看。
「我沒事。」
「還說沒事!妳的手好冰冷!我讓廚房燉的人參雞湯那些玩意兒送來了沒?」說著,名劍看到桌上果然擺了好幾鍋湯品,滿意的點頭笑說:「妳喝了嗎?喜歡哪一種?」
「都不喜歡!」
「啊?」名劍聞言傻眼,掀開碗蓋,每一道都還好好的,小雨居然連一口都沒喝:「都涼了!難怪妳不喜歡,我叫人換新的。」
「不必費心,我不喝。」
「那妳喜歡吃什麼?我叫人送來。」面對小雨的冷言冷語,名劍依然耐心十足:「我一高興就忘了,應該先問妳的喜好才對。」
「你可以坐下來,先聽我說嗎?」雨魔對他的婆婆媽媽感到不耐煩。
「好。」名劍小心翼翼的坐下,心想,只要小雨不要不理他就行了。
「聽說你家有一串人骨念珠,它現在是否在你身上?你隨身戴著它嗎?」
「人骨?這麼恐怖的東西,我哪會戴啊?至於念珠……我家倒有一個收藏室裡擺得滿滿的。」
「你現在身上沒配戴任何東西?」
「沒有。」名劍舉起雙手給雨魔看。
「風,你還記得我嗎?」雨魔卻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她隔著桌子與名劍對坐,雙手托腮,盯著他的靈魂之窗問。
「妳是在問我嗎?」名劍不確定的反問她,因為,她雖然看著他,卻又不像在看他。
「風,你如果還在,聽得到我,就告訴我。」
「我是聽得到妳,小雨,妳怎麼啦?」名劍擔心的問。
「唉!你不是風!」
小雨這樣像在對他說話,又不像在對他說話,搞得名劍一頭霧水:
「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很愛小雨嗎?」她忽然轉移了話題。
「啊?」小雨居然用第三人稱在問他愛不愛她?但他還是老實的招認:「妳知道的,我…當然是…呃……很喜歡妳。」他緊張的結結巴巴起來。
雨魔彷彿看透他的內心似的點頭:「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
她的凝視,讓名劍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緩緩竄上他的脊樑骨,是類似冰山的那種冰寒,不同的是,這股寒意隱隱含著深深的愁緒在其中。
如果要形容,冰山的冰寒是直接蝕透骨髓,不帶絲毫感情的;而此時小雨給他的感覺,卻像慢慢滲透的哀傷,像絲縷般裊裊滲入心靈的底層。
「妳……不是小雨?」名劍想也沒多想就脫口而出。
「你的第六感很敏銳。」
「妳是誰?」
「你不必管我是誰,如果你真的愛小雨,可以證明給我看嗎?」
「怎麼證明?」
「很簡單,如果你可以為她而死,我就相信你真的很愛她。」
「為她死?為何小雨要我死?」
「不是她要你死,是我要你死。」
「那小雨呢?」
「你如果根本不敢為她而犧牲自己,對我而言,她就再也沒有利用的價值,若有一天我膩了,隨時可以奪走她的生命,這是易如反掌的事。」
「如果我肯為她死,妳就不會殺小雨?妳先告訴我,小雨現在在哪裡!」
「小雨?哈哈……!」說著,雨魔仰天狂笑,彷彿他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邊將他的手拉過來按在自己的胸口:「她在這裡!」
那絲縷似的哀傷,隨著心臟的跳動,藉著手心的觸覺傳過來, 名劍失聲道:「小雨!」
他經由手心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身體裡正飄著幽遠的雨絲,綿綿不絕的愁緒似有若無。名劍忍不住閉上雙眼,好像小雨正在他身邊靜靜的陪著他。
雨魔感到心中一陣悸動,她趕緊揮開名劍的手,立身而起、並後退一步說:「夠了!原來,你跟她心靈可以相通;所以,現在就算我不說,你也知道小雨的處境了吧?」
「她被關在妳的心裡了!」名劍眼中充滿了悲憤:「快把我的小雨還給我!」
「很簡單,只要我得到被禁錮在你心中的風魔,我就離開小雨的身體。」
「妳在說什麼?我沒有禁錮什麼風魔,妳倒底是誰?妳快離開小雨!」
「我是誰?呵……!也許你不知道,不過,你父親一定知道,你可以回去問你父親,問他該如何把我的風還給我!」雨魔頓了一下,續道:「然後,我就會放了你的小雨。前提是,在我得到風之前,你不准向任何人吐露半句關於我的事,包括你父親。」
「好!妳等我!在我回來之前,妳不准傷害小雨。」名劍要她再三的保證才肯離去。
「沒問題!我會和『你的小雨』一起,靜候你的佳音。」雨魔故意強調小雨。
名劍一咬牙,依依不捨的又回頭看了一眼小雨,她的外表看起來依然荏弱,可是,他知道現在跟他說話的並非小雨。
「不必了!」一個宏鐘似的聲音迎面而來。
「爸!」名劍駭了一大跳,通常父親不會到伯爵夫人家,雖然是鄰居,但老爸 和 夫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建英,你沒事吧。」他老爸向他點頭,面色相當凝重。
「沒事。」
「那就好,你先回去。」
「不……我想留在這兒。」
「我跟 楊 小姐有話要談。」
「所以我才想留下來,千萬別跟我說我不懂之類的,我已經長大啦。」
「這……。」
「就讓他聽吧!」小雨出聲幫名劍,名劍感激的用眼神致謝,一時忘了她現在不是小雨。
三人落坐後,雨魔率先開口:「既然陳會長親自到來,想必知道我想要什麼了吧?」
「妳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你說什麼?你們已經毀掉風魔了?他不是應該還在建英的身上?」
「我們本來也以為是這樣,但經過多年的追蹤與監測,我們發覺他已經徹底消失了。」
「你胡說!我不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如果他已經消失了,那為何建英還活著?」雨魔心神大亂,她不能接受風魔已經不在的事實。
「我沒騙妳,我有儀器可以證明我的話。」
「哼!」
「不信,妳可以看看建英,他定期接受追蹤,他如果有異常,我的醫療團隊會馬上知道。」
「你是說,魔性是可以追蹤的?」
「沒錯!否則我怎會找到妳?就是因為妳身上的魔性已經出現,我的追蹤雷達才能迅速的鎖定妳。」
「追蹤雷達?」
「是專門追蹤魔性的生物雷達,十年前進入建英身體裡的那部份風魔,在建英體內被轉化成生物雷達的探針,所以,已經沒有風魔了。」陳會長頓了一下,續道:
「妳就算拿到那些魔力也沒用,它們已經不存在了。」
「等等……你們該不會是在討論我吧?老爸!我是生物雷達?我是你兒子耶!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難怪我這麼敏感!」名劍聽了半天,終於搞懂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故而嚴正的抗議。
「建英,這件事並非我所願,是那個風魔選擇你,要怪就只能怪你生為我的兒子,如果可以,爸爸很想替代你。」陳會長老淚縱橫:「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這個無能的老爸。」
「爸!我又不是真的怪你!」見到一向有淚不輕彈的老爸居然在哭,名劍一時慌了手腳,他趕緊衝過去抱住父親顫抖的身體。
「原來你是魔物的生物探針?那我就先毀了你這個探針!」雨魔恍然大悟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準備大開殺戒,她拿起玄冥寶劍……。
「慢著!」伯爵夫人風情萬種的走進來:「妳這暴燥的急性子還真是十年不改啊!如果真的不存在了,我還指望什麼?」
「少說廢話!」
「就算建英是魔物的生物探針,但,那部份還是屬於風魔的,妳此時殺了他,就永遠也不可能再還原他身上的風魔了。」
「妳的意思是?」
「他對妳的癡心,就代表風魔對妳有過的愛還殘留著,妳殺了他,也等於殺了風魔。」
雨魔冷笑:「我看是妳捨不得我殺他吧?妳愛建英比愛風魔還深吧?」
「伯爵夫人……愛我?」名劍聽得一愣一愣的,剛才小雨想殺他的時候,他都還沒這麼震驚。
「不愧是雨魔,既然是明眼人,就不要跟我作對,我不會讓你殺建英的,他是我的。」伯爵夫人好整以暇的彈著手上那鑲嵌精美的指甲。
「建英!你身上的魔性雖然消失了,可是它也變成一種吸引魔物的磁場,所以我才要大費周章的為你安排衛星追蹤,以隨時掌握你的安全。為了讓其他的魔女死心,其實,老爸我已經幫你找到一位可以保護你的女孩,她就是 唐依倫 小姐。」陳會長趁機向建英說明,其實也是在提醒這兩位魔女,不要想染指建英。
他知道伯爵夫人是在多年以前,就被建英吸引而來的時空旅魔,只是他拿她沒輒而已,所以只要她不危害建英,他就睜隻眼閉隻眼。
「唐……冰山?」這件事像一顆炸彈般,轟得名劍暈頭轉向:「不會吧!老爸!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還興這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要!我只想娶小雨!」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名劍趕緊跳出來抗議。
「你要娶她?她剛才還想殺你!」
「唉!你不懂啦!我說的小雨不是現在這個小雨啦。」名劍越描越黑,這件事要說到父親聽懂,還真是有點給他高難度。
「反正,事情早就決定了,你給我乖乖聽話,爸可全是為了你好!」
「不要!」名劍拗起來也是挺拗的,一時忘了小雨現在是雨魔,他一把抓住雨魔的手:「小雨!我們走!」
雨魔莫名其妙看著這一幕家庭劇,心中讚嘆:「人類還真是複雜啊!」腳卻不由自主跟著名劍奔跑了起來。
名劍帶著小雨,一時也不知該上哪兒去。
拜雨教總壇已經毀了,小雨也等於無家可歸;自己家又回不去,老爸一定會逼婚;而伯爵夫人原來暗戀他,所以他更不敢再明目張膽的帶小雨去她家。
他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一個人:「鬼帝!」
唯今之計就是非找鬼帝出面、問個水落石出不可,至少也要找到把小雨救出來的方法;偏偏鬼帝這幾天又請假,名劍忍不住嘀咕:
「唉!每次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他總是剛好請假。」他無奈的抱怨著,繼之又想:「對了!我可以去他家找他!」
他記得鬼帝曾跟他說過一個地名,好像跟什麼竹林七賢有關,但他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來。
看他一副愁眉苦臉、兼之搔耳抓頭的蠢樣,雨魔忍不住發作:「你在搞什麼鬼?快放我下車!」
「不要!我要帶妳去找鬼帝。」名劍被她一吼,回了神。他平時雖然隨和,但,一旦下定決心,就非那樣不可,所以他也很堅持。
「鬼帝?」
「妳知道他嗎?」名劍小心翼翼的確認她是否還擁有小雨的記憶。
「不認識!」
「是喔,妳真的不是小雨。」名劍失望的看著前方。
「我是雨魔!不是『你的小雨』!你最好給我搞清楚狀況。」
「好!好!我的大小姐,我知道妳不是『我的小雨』這總可以了吧。」名劍三聲無奈的配合她;偷眼瞄她,心下一陣慘然,喃喃自語:「可我怎麼看,妳明明就是小雨啊!」他好想哭喔。
「你再叫我一聲小雨試試看!我就先殺你、再殺小雨!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雨魔耳朵靈敏,名劍說的再小聲她還是聽得到。
「我不說,不說了……,妳要殺、殺我就好,千萬別殺了妳自己。」名劍心痛的說,他自己的命是早就豁出去了,但,他絕不允許她傷害她自己。
「要跟你說幾次你才聽得懂啊?我、不、是、小、雨!」雨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她已經被名劍那執著的態度惹毛了:「不准再跟我說話!」吼完,她突然覺得好累!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順心,所以她閉上雙眼,告訴自己:「我得休息一下。」
被小雨一鬧,名劍的記憶好像活絡了起來:「竹林七賢有誰來著?」他尋思著他讀過的關於七賢的資料:
「老莊道家玄學……竹林……對了,是竹塹坑,玄獄道場!」名劍終於想起來了,那次他和鬼帝在辯證竹林七賢的功過是非。行事一向神秘的鬼帝,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曾跟他提到過他的家在哪兒。
名劍將衛星定位標的好,朝竹塹坑方向前進。他一邊開車,一邊不時偷瞄正沉睡的小雨,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她蘋果似的俏嫩臉蛋上,看起來沉靜而溫柔,根本就是他的小雨嘛!為何這兩扇睫毛一張開,卻會變成那麼兇狠恐怖、動不動就是要砍要殺的雨魔呢?
名劍看熟睡的小雨皺了一下眉頭,可能是太冷了。他把車停在路邊,脫下外套幫她蓋住身體,一邊端詳著小雨熟睡的可愛模樣。他終於忍不住,將一個吻輕輕地烙上小雨的臉龐,戀戀不捨的嗅著那仍然屬於小雨的氣味:「小雨,妳趕快回來,好不好?」他將嘴唇貼著她的耳朵,小小聲的請求著。
然而,小雨依然沉沉的睡著,毫無知覺。名劍嘆口氣,緩緩將車子開動。
山路崎嶇難行,車子一路顛簸,而衛星導航指示的路徑,有時竟是羊腸小徑,他只好靠自己的直覺左彎右拐的,好不容易,終於讓他看到四個字:「玄獄道場……找到啦!」名劍忍不住大叫,跳下車,雨魔也被他吵醒而睜開眼睛。
她跟著下車,伸伸懶腰,口中不迭地抱怨:「人類的交通工具真難坐!四肢都無法伸展,真奇怪你們怎麼受得了呆在那樣狹小的空間裡啊?」
「有這麼不舒服嗎?可我看妳剛才還睡得挺熟的啊!」名劍小聲的反駁:「我這台車可是上千萬的名牌跑車耶!不識貨。」
「你說什麼?別以為我沒聽到!臭氣沖天的人類!渾身的銅臭味!」雨魔忿忿不平的帶頭往前走。
名劍聞言,抬起手臂嗅了嗅:「我有銅臭味嗎?」然後他轉身拍拍他的愛車:「她是在說你啦!哈!」
雨魔聞言,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是在說你!笨蛋!」
「哈……哈……!」名劍開懷捧腹大笑:「逗妳的啦!」
雨魔白了他一眼:「白癡!風魔是哪根筋不對,偏挑你這個無厘頭當宿主。」
「妳以為我喜歡喔?每天被當標本在研究,還不都怪妳的風魔,沒事幹麻找我的麻煩啊?!」名劍發覺跟雨魔鬥嘴很好玩,也很輕鬆愉快。
她不像小雨,深沉得讓他不知該如何跟她相處才不會惹她不快;但他的心卻又不自主的被她吸引,無法自拔的戀著她。
而這個雨魔愛恨分明得很,雖然口口聲聲要殺他,但他聽了卻反而覺得輕鬆;也許,當一個人什麼都豁出去了、對她已無所求的時候,反而是最快樂、輕鬆的時候吧?
而且,更怪的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怕兇巴巴的雨魔,雖然她老說要殺他、要拿到他體內的風魔力量,但他卻一點都不擔心。反而還很高興能和她在一起,所以一向聽話的他,才會當著父親的面帶著她跑掉,勇敢的向父親宣誓他對愛情的主權。
「你站在那裡發什麼呆啊?還露出令人噁心的傻笑!」雨魔還在罵他……。
他依然面帶甜蜜微笑的看著她,絲毫不以為忤,快步跟上她。兩人併肩經過一座座的竹林,林蔭深處,陰風陣陣。
突然一條紅色的蛇信吐到名劍眼前,他最怕蛇了,嚇得大叫:「蛇!是青竹絲!」
雨魔眼也不眨一下,舉劍將蛇砍成兩半,跌落在地上的兩截蛇體依然蠕動,名劍駭得立刻跳開。
「一個大男人膽子這麼小!」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蛇嘛!」
「風魔可一點都不會將小小的一條蛇放在眼裡啊!你倒底哪點像他啦?我真懷疑!」雨魔不屑的斜睨著他。
「誰想像風魔啊!殺人不眨眼的有什麼好!」
「不准你說風魔的壞話!魔若不殺人,那還跟人類有什麼兩樣?」
「跟人類相同又有哪裡不好啦?」
「不好!一點都不好!」雨魔任性而為的說完,不想跟他磨菇,一個箭步就率先衝進林蔭深處。
「等等我!小雨!」名劍拔腿快追,一時倒忘了那掛在竹子上方,悠哉晃動的蛇群。
名劍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狂奔的小雨不知為何卻突然立定,眼睛凝視著地上。名劍一個煞車不及,往前栽倒,雨魔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他。
「哇!差點掉進洞窟裡!」名劍慶幸的拍著胸脯,另一隻手卻還緊緊握著小雨剛才伸出來救他的纖纖素手,他是捨不得放開。趁小雨現在沒空注意這個,他一點也不想錯過牽她小手的機會,管她現在是雨魔還是小雨。
「你小心一點!那下面是鬼窟,你不要離開我身邊半步,小心被鬼拖去當點心。」雨魔的眼睛仍專注在那個洞窟,一邊囑咐他,一邊舉起手中的玄冥寶劍防備。
「真不愧是鬼帝,連住的地方都鬼氣森森的。」名劍這時還有空佩服鬼帝,只能說他不知是少根筋,還是膽子太大、異於常人。
「你交的朋友都怪怪的,一個是血魔,一個是鬼帝,跟你在一起好像挺危險的。」
「妳怕嗎?」
「笑話!我雨魔天不怕地不怕,會怕一個小小的鬼窟?」
話還沒說完,一條條透明的鬼魂爭先恐後的由洞中飛出來,不僅竄來竄去,還穿越他們兩人的身子。
「去!煩死了!」雨魔揮劍狂砍,卻怎麼也砍不完那絲絲縷縷的魂魄。
細細的汗珠如雨下,她累得乏力了,拄劍而立,以痛恨的聲音朝空大喊:「為什麼我的力量不見了?現在連鬼魂都敢來欺負我?臭如法!把我的魔力還給我!」
吼完心中的怨憤,她開始湧現出陣陣的無力感。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自信不再、沒有力量的魔;這樣的她,還能稱為魔嗎?
以往那輕易揮動千浪萬水的力量,已經不存在了。
連個小小的鬼魂她都對付不了,她還能自傲的說自己是魔嗎?
就像一個運動員失去了雙足,一個聲樂家失去了聲音,當一個人失去了她最引以為傲的,她還剩下什麼?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心灰意冷的雨魔,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她緩緩拿起玄冥寶劍。
身為醫生的名劍,早就看出她此時因打擊過大,內心變得十分脆弱。幸虧他早有防備,他見她劍尖朝著她自己,趕緊一個箭步上前,奪過她手中的寶劍,呼喝道:「別做傻事!妳的命是小雨的!不是妳的!」
然而鬼魂們卻不會因此暫停它們的嬉戲,它們依然撲面襲來,名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一邊揮劍抵擋、一邊心疼的安慰她:「如果可以,現在我真想把風的魔力還給妳!」
「……。」雨魔聞言,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心酸。於是,兩滴眼淚流下來,然後是六滴……十滴……,徬徨無助的雨魔在他懷裡嚶嚶啜泣起來。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她最痛恨的普通人類面前示弱,更不甘心自己居然敗給自己內心的脆弱!她真的很不甘心!
所以,她索性就在他懷裡哭個痛快,一邊搥打名劍的胸膛問:「風!我的風!你在哪裡!為何不出來幫我?」
「妳找我?終於想起我了?」一個冷酷而熟悉的聲音回答她。
雨魔將頭抬起,一個高大驃捍、雙眼彷彿總是睥睨世間的男人雙手抱胸而立,周圍靜極了,那些調皮的鬼魂一見到風魔現身,瞬間一個個溜得不見鬼影。
他,就是連鬼都畏之十分、避之猶恐不及的風魔。
他手中抓著一隻來不及逃命的透明鬼魂,輕輕一吹,那隻鬼魂頓時萎靡不振,像個消了氣的皮球。
他優雅而矯健的跨過那個鬼窟,走到名劍和雨魔身前:
「好久不見!我本來以為妳故意在躲我,以為妳不想見我。其實,在妳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是嗎?那你為何不出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