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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之女 凡人百抄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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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妏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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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小綹髮絲被他溫柔的捧在手心呵護。

她從鏡子的影像看到他的手勢穩定而步調一致,彷彿配合著彼此的呼吸。

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絲猶豫,他用她的髮絲勒死她。

她原本帶著笑的面容,混合著不可置信與幸福的猙獰表情。

但他不敢看,他緊閉雙眼,淚水緩緩順著他俊俏的臉龐流下。

她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勇氣勒死她,雖然原本她一直就希望自己能死在他的手裡。

她仍想留給他美麗的回憶。

所以她忍住窒息的痛苦,緊閉雙唇,她不想在他面前死相太難看。

 

她很容易愛上一個人,但也很快就不再愛了,不過,至少在她完成她的收藏之前,她的愛是真實存在過的。

除了收藏能幫助她釋放如火燄般熾熱、宣洩如狂潮洶湧澎湃的愛戀之情外,沒有第二個方法可以排遣她熱烈的愛戀之心。

就像有人必須靠一夜情,有人必須靠瘋狂追求一般,她靠的是從收藏中忘記或紀念她曾短暫燃起過的愛戀之情。

就像與魔鬼做完一筆交易或買賣,比喻成什麼都好,她真正愛戀的,說穿了,也許不過是她的收藏遊戲罷了。

愛情,就像她的柴薪,而收藏就是她的壁爐,在放出短暫的光和熱照亮她誨莫如深的雙眸之後,隨著收藏的完成,她短暫的愛戀也就隨之被束之高閣,可以說是一個紀念,紀念她在時間之河中歷經的每一場愛情。

 

畢竟,愛過的人都能深切體會,愛上別人,是一個人最脆弱的時候。

彷彿自己拿起一把劍,赤袒著胸膛,將毫無防備的自己暴露給別人,再交給那個人那把會傷害自己的劍.....

簡而言之,愛情,就是完整棄械投降的過程。

她享受這個過程。

 

在愛情巨大的狂潮面前,她只是一個小兵。

而且,還是一個自動繳械,交出手中僅有武器的,沒有任何裝備、赤裸裸的小卒。

沒錯,她現在正在幻想,幻想他靈巧修長的手指,可以用最完美的方式來結束她可悲的生命。

 

但,其實,此刻她正坐在豪華、芳香的髮廊裡,任由俊俏的美髮師(或是魔法師?)撥弄她長至腰下的美麗長髮,他正細心地以長尾梳沾上富含毛鱗片的護髮霜,一綹一綹的塗抹上她的秀髮,再捲起來固定,然後用保鮮膜包起她整頭的棕金色小捲捲,然後用一個很像土星環的加熱器,加熱幾十分鐘後就可以沖洗掉了。

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她深深迷戀在他充滿愛情魔力的手裡。

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她完全了解,這段短暫的愛情已經結束。

藏在他手中.....壁爐裡的柴薪已經全燒完了。

她甩著飄逸的長髮,走出水晶燈熠熠生輝、豪華、芳香的髮廊,不經心地回頭望,卻發現原本明亮華美的髮廊在她眼前已經變成殘破不堪、燈光晦暗的頹廢小屋。

她露出優雅的笑容,低頭拈起一綹輕柔的髮絲:「初次見面,新家還喜歡嗎?

 

她是樓蘭之女,因為一個詛咒,以不死不活之身,飄蕩在滾滾黃沙與悠悠時光中間。

她出清愛情,卻收藏靈魂,用她棕金色的髮絲拘留住每一個她愛上的靈魂。

 

凡她走過,繁華立馬變成荒涼、愛情也只能徒然地變成她收藏的魂魄。

所以,她渴望結束她這可悲冗長的一生。

渴望而不可得。

所以,她只能想像,可以死在她收藏魂魄的髮絲手裡。

然而,沒有人這樣做過,至少目前沒有。

她,還充滿渴望的在等待著。

 

一根髮絲是一條魂魄。

傳說人有三千根髮絲,那麼照理說,她已經收藏了三千個魂魄。

但她深深知道,她就是知道,在歷經兩千年的愛情流浪之後,不止三千根!

絕對不止這個數。

 

她是愛情的樓蘭,而塵沙是凍結在她髮絲內的魂魄。

 

~荷風創作短篇小說  凡人百抄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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