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懂她為何會不怕火了……。所以他只好找別的方法欺負她,但,其實心底對她已經有了一分的懼怕:
「她不一樣!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他知道就算跟父母說,他們也不會相信的,所以他只能憋在心裡,暗暗的盯著她。
那天的火也是他放的。
他沒想到會釀成那樣大的災難……。他想燒死的是她,卻反而燒死了自己的爸爸。
那天,她被爸爸痛打一頓後,在客廳罰跪。他心想:
「小火燒不死她,大火總可以吧?」他的想法是點燃窗帘以後,把她鎖在客廳裡不能逃出去,他就不信她連大火都不怕!
可是他沒想到,火一燒就不可收拾,火舌還往左右亂竄,延燒到隔壁爸爸睡的房間。
而喝得醉茫茫的爸爸卻怎麼也叫不醒,他只好自己從屋頂逃走。
當他看到自己釀成的巨禍以後,他不敢回家,怕被送到警察局,所以他逃走了,當一個翹家的小孩。
由於他始終沒出現,警方就當成他已經葬身火窟而結案。因為現場狼藉且猛烈的火勢早已將一切都燒成灰燼,連要找出吳興的骨灰都很難齊全,更何況是一個小孩子的?警方只能以他在火災後即未再出現,而當成他已經死亡結案。
此次的大火經鑑識小組判斷,曾出現超過上千度的不正常燃燒,比如一個熔爐的溫度,所以一切都化為灰燼是可以理解的。至於為何會出現這樣異常的高溫,就超過警察調查的範圍,而屬於科學家的範疇了。
他後來被竊盜集團的老大收留,由於年紀還小,所以只能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營生,當扒手闖空門已經變成他的拿手絕活。
他恨!是她害他變成這樣的!害他有家歸不得,要不是為了燒死她,他何用賠去了一個疼愛他的爸爸?還有一個美好的家庭?
越想到以前的幸福,他就越恨她!一切都是她害的!
***
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被莫名其妙的帶到警察局。
而他居然還氣定神閒的低頭翻閱資料……。
「警察先生,我等一下還要上課,能不能請你快一點啊?」她,祝融融,按捺住滿腔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與態度看起來有禮貌,而非一個即將抓狂的女生。
他,想當然爾,就是方志成,他露出一絲微笑心想:
「好不容易才抓到妳的小辮子,妳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妳嗎?」
「嗯哼!」他將視線由書面資料轉向她,假裝清清喉嚨道:
「因為妳當時人在火災現場,所以只好請妳回來配合調查。」
「據我所知,在火災現場裡的人應該不只我一個吧?」
「是……沒錯!但另一個被他逃跑了;我們合理懷疑妳應該與他有點關聯。」
「合理懷疑?」
「是的,當時夜深人靜,妳又非該公司的員工,為何會出現在那兒,實在啟人疑竇。」
「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
「所以妳才沒遭到逮捕,只是被『請』回來作個筆錄而已。」
「我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只是路過。」
「據我所知,妳家並不在那附近……。」
「如果我說昨晚因為心情不好,四處逛逛,不小心看到火光,所以走過去看熱鬧,你信不信?」她被惹惱了,所以故意用話挑釁他。
「……」他無言的盯著她看,想猜透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如果你壓根就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她注視著這個監視了她十年的警官。
「如果妳肯跟我說實話,我就會相信妳。」
她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
「你這樣一直跟在我後面不會煩嗎?別轉頭,我知道你時常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對吧?」被她一語道破,方志成有些困窘,原來她早就知道啦?所以他才不自然的把頭轉開。
他露出一絲無奈的笑,說:
「被妳察覺了?!」
「如果有一道視線總是鎖著你不放,再遲鈍的人都會有感覺吧?」
「我不否認。」
「你是跟蹤狂嗎?」
「妳應該說我是有恆心吧?」
「為什麼一直跟蹤我?你難道沒別的正事可做了嗎?」
「監視妳也是我的正事之一。」他將跟蹤兩字修飾了一下。
「監視?我是罪犯嗎?」
「就法律上來說,不是;但就我個人的認知而言,妳是嫌疑犯!」
「喔?」她偏頭不解地望著他。
「因為妳十年前從火場『走』出來的樣子太詭異了。」
「就憑這點?」
「……」他無言點頭。
「如果我告訴你不是我放的火,你會相信我嗎?」
「如果妳能提供另一個真正的嫌犯,也許我會考慮相信妳。」
「那麼一來,你就會放過我,不再監視我?」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其實他是騙她的,她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團謎,他非解開不可的謎,他會放鬆監視那才有鬼咧!
除非他能探知真相,否則他不會輕易罷手的。
純粹性格使然,他聳聳肩,有時他也拿自己這種追根究底的性格沒辦法。
「好,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嫌犯,但不是現在。」
聞言,他挑眉端詳著她道:
「我就料準妳肯定知道一些什麼。」
她也學他聳聳肩,道:
「我只是想證明我的清白!」
「在這之前,我還是會持續監視妳的一舉一動!」他冷冷的補了一句。
「哼!我不是被嚇大的!」她冷笑的頂回去一句。
他對她的勇氣倒有幾分敬佩,一般二十歲出頭的女大學生,看到警察應該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甚至失聲痛哭吵著要打電話找家人來;她,非但沒有,還敢頂撞他。他不禁開始對這個小女人另眼看待,俗話說:
「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難道她真是無辜的?所以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心虛的樣子?」
他考慮了一下,找不出羈押她的理由,也應該沒有逃亡之虞,便說:
「好吧!妳可以回去了!但我們要求妳能配合調查,隨傳隨到。」 她再度聳聳肩,不忘揶揄他道:
「這十年來,你不是隨時都能掌握我的行蹤嗎?」說完,拿起背包就走出警局。
走出警局以後,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知道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現在才剛開始呢!
方志成目送她窈窕的身影離去,當年的小女孩不止長大了,還相當的口齒伶俐呢!差點讓他招架不住,看來她真的被自己惹火啦。
十年前的火災,據調查顯示,起火點在客廳的窗帘,當時她被罰跪在客廳的另一端,按理說是無法放火的,但也不能不懷疑她曾起身前去縱火,然而如果火是她放的,她應該有相當充裕的時間逃走,而非被反鎖在客廳裡,火災當時她等於是被反鎖在一個密室裡,連窗戶都是上鎖狀態。
除非她企圖自殺,否則沒有人會那麼笨要燒死自己,而說出起火點的人還是她自己,她說看到窗帘著火,其他什麼都忘了。
警方的筆錄就是根據她的說法而結案,因為火災現場只找到一堆已經燒成灰燼的骨灰,根據鑑定應該是屬於吳興的,但也不排除火災當時他抱著兒子吳耿一起被燒成灰燼。
最不尋常的是,當時的火災溫度超過一般的火場溫度,幾乎等於一個高溫熔爐的溫度,所以什麼都燒成了灰,導致專家也無從判斷起,為何會出現這樣異常的高溫。所以只能以她的口供結案。
最奇怪的還是她逃離火場的方式,不是打破窗戶而是直接破牆而出,讓他一直想不透事情為何會這樣?她甚至連慌張的神情都沒有,看起來只像是一種虛脫狀態,就他個人觀點來看……簡直極度不正常……。
急診三角頭……不,是急診三巨頭才對,又被執行長欽點了。
集團名下一棟物業發生火災,是衛生紙工廠,因為生產的是易燃物,所以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燒得一乾二淨。
「話說回來,這和我們三個有何關聯?火災現場並無人傷亡,所以按理說不該找我們嘛,但執行長……(也就是冰山美人),好像認定我們三人專門調查無頭公案似的,因為警方查不出什麼來,所以她的腦筋就動到我們三人身上?」名劍在心底犯嘀咕:
「拜託……這又不是我們的『專業』!她好像忘記我們是醫生,而非偵探啊!?」
抱怨歸抱怨,去還是得去一趟的,誰叫她是執行長嘛!
最氣人的是,居然又是輪到名劍當班的時候。
因為鬼帝又『剛好』請假,強仔則不知又晃到哪個病房『把妹』去了。
「唉!」名劍一邊嘆氣一邊爬著樓梯,因為想拖延時間所以故意不搭電梯。這時一個倉促的腳步聲由背後追上他:
「是你?嘆什麼氣?」相當熟悉的、輕脆好聽的聲音,他聞聲回頭:
「小雨?!」然後就一臉傻笑的愣住了。
「你也要去見執行長嗎?」小雨快步趕上他,並領先的走在前頭,他趕緊追上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妳也要去見執行長嗎?」
「嗯!好像有事件發生嘛!我們教團欠執行長的人情,所以她有事就義不容辭的幫忙囉!」難得小雨透露她的事情,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會有反應吧?所以他接著問道:
「教團?妳是哪個教團的人吶?」小雨聞言仔細的瞧了他一眼,才道:
「怎麼你有興趣啊?」
「沒啦……只是好奇。」被她一詰問,他就有些結巴起來,不知自己問對了沒?
「你們學科學的可能會不屑一顧吧?我是屬於拜雨教的教團。」小雨倒無慍色,只是有些難以解釋的感覺,因為好像處於不同時空似的。
「拜雨教?沒聽過!」他直覺反應倒是挺快的。
「知道的人不多,是屬於比較神秘且隱密的宗教!」小雨不在乎的回答,好像他不知道拜雨教是天經地義一般的自然。
名劍在心底暗自打算,等一下要去goodgle好好的搜尋一下才行,不然會被小雨看扁,好像自己是井底之蛙一樣。
「真巧,兩個人一起到?」冰山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揶揄他們,聞言,名劍在心中暗忖:「不會吧?有這麼明顯嗎?連冰山都查覺我對小雨的愛意啦?」
因此,他的臉一下子就刷紅了,比蝦子被煮熟的速度還要快。小雨倒是落落大方,笑盈盈的問道:
「這次該不會是為了貴公司旗下的紙廠大火吧?」
「跟聰明的人講話就是可以不用多費唇舌!」冰山點頭答道,仍微帶一絲笑意,名劍暗忖:
「原來冰山也會笑嘛。」
「因為上次我父親的事,你們聯手辦得不錯,所以想再請你們合作一下。」
「我沒問題!」小雨快人快語。名劍聞言,自然是早把本來擬好要推拒的腹案給推翻了:
「我……我也沒問題!」
話一說完,名劍就又開始後悔了;但,一想到可以每天見到小雨,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也心甘情願。他偷眼看小雨,發現她已經坐在沙發上開始研讀紙廠事件的基本資料了。
他同手同腳的走到沙發旁,不知道是否該在她身邊坐下?正遲疑間,小雨抬頭看他,拍拍她身旁的坐位。
名劍笑開了懷,「刷!」地一聲,迫不及待地便坐下來挨著她看資料。
其實,他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根本連字跳到他眼前都視而不見。小雨翻完一份就遞給他一份,但他的心思壓根兒的就靜止不下來,因此只是隨意翻翻……。
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到他眼前……「祝融融?」他喃喃的唸了出來,該不會是同名同姓吧?
「咦?你認識她?」
「對……不……也許是同名同姓吧?」哪有那麼巧的?他這種人通常會在心中先否定一下。
「她是警方由火場帶回的目擊證人兼嫌疑犯。聽說當時她人在工廠附近徘徊,被火災嚇得呆在當場,詢問後已被飭回。」小雨向他解釋了一下,因為覺得他好像根本心不在焉。
「你認識她嗎?」冰山聽到他們的對話,也走過來加入他們,她在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來。
「呃!也不算認識啦!她……在我們那兒還挺有名的。」名劍隨口說說。
卻見兩個美女都一付興趣盎然的等他的答案,他又開始有些慌亂啦!真是沒用!強仔見到此情此景不取笑他一番才怪。
「不行!我得振作一點,不能在小雨面前漏氣!」他強自鎮定,睜眼看著天花板,說道:「她是我鄰居,很久以前的鄰居。」
「意思是後來不是鄰居嗎?」冰山像在審問犯人一樣,質問他含糊其詞的回答。
「呃……她家後來失火,繼父和弟弟都被燒死,她和她母親就把地賣掉搬走啦!」難得在小雨面前他居然能簡短而詳細的將事情交代完……,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冰山那股冷然的氣勢,讓他想心慌都來不及。
冰山聞言滿意的點頭道:
「你知道得倒挺清楚的嘛!」
「喔!妳別誤會……我清楚是因為她家的地是賣給我爸的。我跟她沒發生什麼事喔!」他這叫越描越黑,急著撇清反而令人起疑。
「你跟她發生過什麼事嗎?」小雨果然拋出這句話,急得他搖頭晃腦趕緊解釋:
「我跟她哪會發生什麼事呢?」看他一副青筋暴露、汗流浹背的慌張模樣,小雨也不忍心再審問他,這個老實頭的心思還真是容易讓人一眼看穿啊!
「那為何會說她挺有名的?」小雨換個話題問他。
「她……呃……我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我們沒人會傳出去的,而且遲早我也會查得出來。」冰山截斷他的吞吞吐吐,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名劍心下佩服不已。
「這件事只有我們小孩子知道,其實是瞞著大人的!」話說回來,他現在已經是大人啦,也不須隱瞞了吧?所以他就娓娓道來:
「那一年我還是高中生,是在下課騎單車回家的途中……。」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名劍輕鬆的騎著單車,一邊吹口哨一邊吹風:「好涼快啊!」
正好經過一個剛收割完的稻田,一群附近的小孩圍著一個火堆在起鬨。
他一時好奇就湊上去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卻見一個大約國小的小女孩正由火中徒手拿出一條被燒得半死的蛇。
他駭了好大的一跳,因為,他怕蛇、也怕火。
奇怪的是小女孩不怕蛇,最不可思議的是她也不怕火。
他在電視上看過人家表演特技,可以吞火,所以他心想:
「原來她也可以表演吞火吧?」
旁觀的孩童有的拍手、有的笑鬧,原來大家都知道她不怕火,但只限於小孩之間的傳言,不親眼看到誰也不相信。
他早有耳聞,是聽表妹們私下在傳的,說有個怪女孩不怕火,也不跟人交朋友。
但只要誰在燒動物或昆蟲,她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跑出來救那些生物。
現在雖然親眼目睹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原來真有這回事啊?!」
他沒多說話就騎車回家了,面臨升學壓力下的他無暇管閒事,只是有點佩服那個小女孩罷了。
她的名字也特別,是聽過一次就不會忘的,因為跟火有關,叫祝融融。
後來聽說她家被燒毀,說真的,他並不意外。因為她叫『祝融』融嘛!當然容易著火啦。
這是一個局外人的想法。
然而,在十年後再見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而且巧合的也發生火災了,這該如何解釋呢?
「祝融融?一個不怕火的女孩?」冰山半是質疑半是肯定的點頭,她心想:
「原來這世上神奇的事還真不少啊?而且全叫我碰上了。」她自己本身擁有冰的特質,小雨則是擁有雨的特質,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擁有火的特質的女孩。
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們三個人都跟名劍這個愣小子都有點關係。
因為名劍剛才說漏了嘴,他肯定還瞞著她們,他自己跟祝融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她早就看出來名劍喜歡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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