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政黨互掀執政時閣員誰拿了綠卡,結果雙方數字都還真是洋洋灑灑,雙方都成了綠卡內閣;於是中華民國簡直成了綠卡共和國。
台灣成為綠卡共和國,是不幸的歷史的產物。為什麼拿綠卡?舊民進黨內閣,固然有些人交代不出什麼好理由,但其中有一大半是遭受政治迫害的結果:動員戡亂解除前,台灣子弟到海外求學,大批加入同鄉會或台獨組織,被統治故鄉的專制政權列為黑名單,或有家歸不得,或被註銷護照,固有人志氣高,寧願做無國籍人士如黃昭堂等的,但多半還是拿綠卡,甚至取得美國護照,心不甘情不願地成了一群漂泊異鄉的靈魂。他們當初因為「愛台灣」愛過頭了,變成黑名單,再變成綠卡人士,沒想到今天卻被過去迫害他們使他們不得不拿卡的敵對政黨人士批為腳踏兩條船。
危機衝擊抓救生筏
至於國民黨的綠卡人士,原因當不是因為被迫害成黑名單,但拿綠卡往往也因為他們是漂泊的靈魂。最近,人事行政局翻出了1979年的行政命令,規定擁有綠卡人士仍可以擔任公務員,但其升遷要特別考核,這規定很古怪:國家既不喜歡綠卡─所以他升遷有些問題;又喜歡綠卡─所以他可以任官,矛盾的規定源於前不久的台美斷交,事情是那麼青天霹靂,流行看法是在這樣的打擊下台灣鐵定拖不過三、五年,人人惶惶,有辦法的人紛紛變賣家產,移民美國,為了不讓統治集團本身士氣崩盤,因此明知拿綠卡是在安排隨時落跑的後路;但又考量這一條路不留給他,他會跑得更快,只好下那一道古怪的行政命令來穩住他們。
其實,台美斷交,並不是造成國民黨逃亡潮的第一波,在之前,還有兩波,一是1949年剛敗退來台時,另一次是1972年退出聯合國時。
國家一再遭遇嚴重的危機衝擊,許多早期戰後來台人士生命中充滿了危機感;再加上總是認為台灣的土地對他們並不友善,人民對他們的統治並不忠貞,人生地疏的台灣不是他的家鄉,於是統治階層內,蔓延了一種沒有歸屬的飄泊心態,身有如居危機重重的船上,拿綠卡或美國公民證便是必要擁有的救生筏,由於生命誠可貴,終於這兩種證件甚至成了身分高貴與否的階級身分證明,不只文官如此,將領家庭,整個家族有90%拿這兩證之一的,一點都不稀奇。
就是這樣,所以當馬英九綠卡事件剛曝光時,他的姊姊才會那麼理直氣壯地認為弟弟拿綠卡根本是好事,不是壞事;李慶安明明知道拿美國公民證是要宣誓「唯一效忠的國家是美國」,而我國法律明文規定禁止公職擁有外國公民身分,還是硬要持有。
社會盼國家正常化
至於許多有辦法,屬於中上階級的台灣人,雖然台灣是他們的家鄉,身世並不同於漂泊來台的外省權貴,但對台灣前途卻和權貴圈子一樣沒有信心,也因此一心想漂泊到美洲去,其中以進入政府體系中忠貞考核最為講究的「外交圈子」為然,因為外交圈既往往最把統治階層的價值內化(否則,歐鴻鍊就不會一上台就下令「去台」),也最能感受中國的壓力,最有想跑的心理,這類台籍外交官中知名的今有歐鴻鍊,昔有房金炎都曾貴為大使。
這類拿綠卡的人和黑名單人士身分完全相反,一屬被迫害的被統治階級,一屬統治階級;但靈魂卻同屬漂泊一族,後者把前者逼成漂泊者後,自己或其家族也主動地成為漂泊者。
不幸的台灣歷史,使台灣成了古裏古怪、很不正常的綠卡共和國,由一大堆拿綠卡的人來參與內閣。
但不管他們綠卡拿得不甘願或拿得驕傲,如今社會的共同聲音是他們不願再被綠卡內閣統治了,終於逼得劉內閣不能再敷衍了事─這是好事,說國家要正常化,這正是必要的一步─無論如何,國家不能由一群漂泊的靈魂來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