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醬冬瓜,妳可能沒聽過 !
也許看過吧,走在擁擠的菜市場, 蹲在角落的那個老婦人, 幾樣自家種的青菜 ,還有蘿蔔茄子苦瓜等,如果再有其他的就是醬菜或梅干菜了。
我死掉的那個舅舅是個大富人家,活著的時候每天都去打高爾夫球,要不然就四處溜躂,一不小心就溜來看他的妹妹 ,就是我娘。
他常常一走進院子就先摘掉帽子,然後彎腰走進破舊的廂房,那裏除了ㄧ些不要用的鋤頭蘿筐之外 ,牆角時常擺放媽媽的私釀,李子酒 醬冬瓜 梅干菜之類的。
從廂房走出來他只會說兩句話的其中一句:
哈哈! 我看到醬冬瓜了, 給我一罐好不好?
啊!怎麼沒有醬冬瓜?甚麼時候才會有?
這種老爺通常五穀不分,哪裡知道冬瓜在夏天盛產,至於醬冬瓜, 當然是秋天或冬天才會有!
想來我娘總是命苦,一大片家業沒女兒的份,所以看到舅舅我通常都不太理會,喊一聲就閃人。那是一份嫉妒吧,我想。
然後我就會和媽媽說,幹嘛給他?想吃自己不會做啊!
媽媽總說:舅舅喜歡吃就給他,我們可以再做!
媽媽的醬冬瓜遠近馳名,實在太好吃,切一小片醬冬瓜擺在碎肉上再加幾個薑片放進電鍋蒸,再端出來時保證是那一餐最搶手的菜!
台北的同事知道我娘的手藝,打電話來問醬冬瓜的做法;
這個我哪裡知道,說穿了,我和我舅舅其實是同一掛, 屬於混吃等死五穀不分四體不動的那種人,整天遊手好閒,只是嗜好不同而已!
為了洗刷這樣的標誌,我發誓我一定要學一樣媽媽的手藝,我和爸爸說,甚麼時候要醬冬瓜記得和我說,那一天我要留在家裡記錄學習,我一定要學會!說這話的時候我眼光堅定手握拳頭,連爸爸都笑了。
過了幾天哥哥和大嫂買了幾個大冬瓜回來,爸爸很滿意連說: 好好好 !這冬瓜漂亮!這冬瓜漂亮!
冬瓜有瓜子臉嗎?怎麼會漂亮?叫人家矮冬瓜,那也不是稱讚而是嘲笑........
爸爸白了我一眼:幫忙搬啦 !厚!就愛碎碎唸!
真的很重耶, 每個大約20斤重吧?台灣的農夫真的好厲害!
爸爸說: 「等下午四點的時候妳過來幫我削皮!」
「爹!是幫冬瓜削皮吧 ? 我哪敢幫你削皮!」
爸爸做勢要打我 , 他快被我煩死了。
到了三點突然下起大雨,等到雨停時已經快傍晚了,我跑去找爸爸,才發現冬瓜都被瑪麗亞削完了。
「瑪麗亞!妳幹嘛搶我的冬瓜?」我問她
那時候她正在廚房煮菜,回過頭一邊笑一邊說:「是阿公 是阿公!」
她的國語不輪轉,我很愛逗她
又問她:「冬瓜難道沒有表示不願意嗎?我早就和冬瓜約好了!」
她一邊彎著腰大笑,一邊用很爛的國語說:
「冬瓜說,好, 給我削!」
哇哩勒, 才來沒多久 , 就學我說渾話!
一旦落入紅塵
不管成為精靈或是塵土
這肉身終究沒參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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