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書簡(二) 作者:羅英
Dear Y:
這個城市沒有台北繁華,但多了一點兒時的熟悉風景,窄小的巷弄,簡陋的民房和晾在院落裡不停飄動的衣裳,安靜的夜裡還能依稀聽到海濤撲岸的聲音。
而我在蜿蜒曲折的巷弄裡,常常迷了路。
「去巷弄裡做什麼呢?」 我知道妳會這樣問我。就像這裡的居民,總是友善的問我:妳從哪裡來?一個人來嗎?
是的,我不知道還有誰能陪我來?誰能撫著我的傷痛和我一起傷痛?誰能飲著我的悲哀和我ㄧ起悲哀?
逃離熟悉親近陌生,大概也是療傷的一種方式!而我看著半掩的門, 偶而聽聽溢出門外的笑聲,若在黃昏,有時會聞到煎魚的香味,家的樣子和那人熟悉的影子又很不爭氣的浮上心頭的某個角落。
Y,我想起結婚前幾日,妳曾無數次問我:「羅英,妳準備好了嗎?妳準備好了嗎?」為什麼我未聽出妳話中的深意?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也許是一種暗示,暗示婚姻雖然是一種相聚,但也必須面對一種必然的離異。
我以為婚姻是兩情相悅,是天長地久,是不離不棄,我以為我只要保持當初他愛我的理由~~溫柔、 潔淨、 不爭、 安祥、他就會用一樣深情的眼睛永遠凝視我,直到我像一朵花自然的枯萎凋零!還是愛情裡本來就存在變的本質,只是我用忽視和質疑欺騙自己?
談這樣灰色的話題不宜多次,我怕要惹妳厭煩了呢!只是不習慣向誰傾吐心事,除了妳 ,除了付諸文字。
臨行,只帶了兩本詩集和簡便衣物;就藉著聶魯達的詩句:「我或許受了傷,但是未流血。」和妳說,Dear Y,請妳不必為我傷神,我依然安好。
羅英
..........................................................................................................................
憂傷書簡(三 )
Dear Y:
若以一生的歲月來說, 一個人在另一個的生命裡只有兩年,那是不是意味著無足輕重?可是為什麼我那麼痛?
放逐了自己一段時日之後,我又回到淡水的居屋 。回到家時已是黃昏,推開門的一剎那,熟悉的氣味和影子都在不停的飄浮;夕陽把我的影子拉的很長,彷彿這幾日無法抑止的憂傷。
他還是沒回來!也許這段日子都很少回來吧!那麼即使我在東台灣的海岸被暗流吞噬,他應該也不會知道。
回想那段鎮日交纏的日子,在無數個黑夜的摸索摩擦中,熟悉彼此的身體和氣味,我以為我們已經深深佔據彼此,再也沒有誰可以侵入!那時候我想我是愛他的,也許曾經是。
那麼是在哪一個環節出現了缺口?他從來沒有說,今生我也不會問。以前我尊重每一個人心靈或肉體的出走,如今我卻和妳說,是他先背叛了我。突然發覺『背叛』這樣的字眼,在我生命中第一次出現,那是一把劍,足以重重刺傷我。
Dear Y 在生命最蒼茫的時刻,幸好有妳陪我!多麼盼望自己可以痛哭一場啊,如果脆弱並不羞恥。
羅英
本文於 修改第 2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