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一 凹陷的滿月
以絕望的心,面對這黑暗的世界。
燦爛星輝,是永恆的遙遠。
如此地,令人想嘲笑的──
冷酷世界。
鮮紅如薔薇的血滴,緩緩地滴下。
一名五歲的小女孩,不敢置信的摀著嘴,張大的眸子裡滿是恐懼。
「為什麼……」被匕首刺傷的女人,表情平靜,並不感到憤怒,任由鮮血液滴又一滴的落下,看著眼前拿著匕首的男人。
男人並沒有回話,但他卻默默的轉過頭,看向自己最寵溺的愛女,輕輕的,柔柔的,好似要安撫的說道:「翎,乖,離開這裡,別再回這個家了。」
「爹……為甚麼要傷害娘……嗚……您是為什麼要如此呢……」天翎忍不住悲傷,哭了出來。
男人苦澀一笑,緩緩的搖搖頭,無奈道:「妳不會懂的……」妳母親要將妳帶回娘家,將天氏一族的血脈秘密加以研究出反制方法,然後滅了天氏,所以不得已。
──這兩氏從來都是敵對關係,他怎麼會愛上了她?真是太傻了,原來是對方設下了陷阱。
「然而,我自己卻相信了那是愛情……」天嵐自嘲著,內心苦澀的流淌著血。
「你……聽到了是嗎?」月芽的意識漸漸模糊,帶著一絲絲安心,閉上雙眼。
「對不起…」對不起。眼角帶淚,至少知道,被憎惡的原因,不是原本的真正目的。
月芽本來是要將天翎送往別地,將她殺了,再自殺。
──這樣會留下自己丈夫一人,對他來說,一定非常的殘忍吧。
月芽在心中嘆息著。
我不值得你愛……嵐。
但是,遇見了你,是我此生的幸福。
吾女啊,請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別為爹娘報仇。
我愛你,嵐。
我愛妳,翎。
今生今世,是我對不起你們。
若可以,我,來世再報。
微笑著,殘酷的舔舐著餘留的鮮血。
嘆息著,露出了冷笑。
今夜,罪惡猖狂。
空蕩無人的大屋裡,年僅十歲的女孩站在廳堂中央,表情成熟的像個大人般沉靜,她面無表情的望向父母的牌位,沒有哭泣,沒有表情,僅是緊緊抓著手中的日記本,而後,卻突然揚起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冷笑。
X年X月X日
天氣很好,我被叫回月家宅邸,接到了奇怪的命令。
要「巴著」天氏的長子,並嫁給他。
總覺是有蹊翹。
X年X月X日
那人溫柔而完美,而我也愛上他。
我嫁給了他。
X年X月X日
懷了一個孩子。
長老卻要我將那孩子帶回本家。
為什麼?
X年X月X日
我才知道事實,這孩子在滿五歲之時,天氏血脈將覺醒。
長老想要研究反制力量,一舉將天氏殲滅。
這孩子,成為了武器,我該怎麼做?
X年X月X日
我決定與女兒共赴黃泉,再也沒有他法。
你會恨我吧,天嵐。
天翎摸了摸早已斑駁的日記,宣告結局:「最後,爹娘都離我而去。」
她冷冷的勾起笑容。
那笑,令人感到恐懼。
時間荏苒,又過了十年。
天翎決心為父母復仇,她知道母親不希望自己這麼做,卻仍加入了天氏一族的家業。
──殺手。
一直以來,與殺戮看似無關的天氏一族,實則不然,這卻是真相。
天翎以父母賜予的天賦,成了優秀的殺手。
一名,令人聞風喪膽的冷血殺手。
天翎身穿夜行衣,從容自在的走向在地上滾爬的男子,淡淡的道:「初次見面,我的代號是彼方。」天翎居高臨下,看著「任務」。
男子驚懼的看著天翎,不斷的後退在後退,求饒著:「不,拜託,別殺我,求求妳……唔!」天翎不耐煩的舉起匕首,砍下去,那人在最後呻吟了一聲,沒了聲息。
「再見,後會永無期。」天翎不屑的說著,拿著匕首甩了甩血,忿忿道:「嘖,血好黑,這人吸毒是不?」
一頭純黑的狼走了出來,嗅嗅屍體,嫌惡的踹兩腳,走向天翎。
「很臭吧,暗。」天翎用對狗的方式,搔搔狼的下巴,而黑狼也舒服的瞇起眼。
「我並不是孤單一人,一無所有……我還有你呢!」天翎抱著暗,露出真心的笑容,笑著。
「嗷嗚──!」暗開心的發出叫聲,牠蹭了蹭主人,以示自己很開心。
是夜,月華撒落地面,美麗的令人屏息。
月氏宅邸無人,所有人除了長老外都出任務去了,只有長老定定的坐在主位上,握著筆,時而愁眉不展,時而振筆疾書,時而舒眉而笑。
「答。」時鐘走了一個刻度。
倏地,狂風驟起,劃過長老的頰面,他愣了愣,滾燙的液體從頰上流下。
「誰!?」長老站起來,回過頭看向劃破自己臉頰的罪魁禍首,是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釘在牆上。
長老愣了愣,步伐蹣跚、顫顫魏魏的走向牆邊,顫抖的手伸向牆壁,將刀片拔出,上頭印了個「彼」字。
「這……」長老愣住了。
天氏一族特有的刺殺預告,在刀片上所印的字,便是該殺手代號的其中一字。
有一人身穿夜行衣,自大門進入,看到自家長老的驚愕模樣,還有頰面上地血痕,不著痕跡的走了過去,關心的問著:「長老,您怎麼了?為什麼受傷了?」
「這不礙事,去去去,調查這刀片的主人。」長老將刀片遞向那人。
那人眨眨眼,回道:「是,月燐馬上辦。」他接下,看著刀片,沉吟片刻,便道:「恐怕是……『彼方』,這下子可棘手了,連長老您都沒察覺那廝何時進入。」
「喔?老夫倒要看看,這人有何能耐來殺我!」長老站起身,大笑了三聲,便揚長而去。
月燐看著自家長老的背影,「長老,您在發抖呢!」他嘆口氣,將刀片用布包起來,收好,走向自己的房間。
今夜,罪惡猖狂。
高舉匕首,手揮命歿。
葬送仇恨至彼方。
天翎悠閒又從容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拿著匕首,將之擦淨,磨利,在月光下閃著危險的白色光芒。
「暗,別一直咬我衣服。」天翎看了下蹲在腳邊撒嬌的黑狼,輕輕的斥責著。
「嗚嗚嗚……」可是人家很無聊,肚子也餓了。暗回以無辜的眼神。
「喏,到一邊去。」天翎將一大盤生肉──暗所期待的宵夜──給了暗,然後又回過頭,繼續擺弄匕首。
「嗚……」耶!乖巧的到一旁吃心愛的宵夜去。
月色被烏雲所蒙蔽,「月黑風高」!正是作怪怪的……呃,暗殺的大好時機。
暗站起身,舔了舔嘴角,大約一匹成年馬的高度,就這樣大刺刺的走向門外,等天翎出來。
天翎收好匕首,上一身黑的夜行衣,將比即肩還短些的短髮束起,從容的走出去,跳上暗的背,緊緊抓牢,喊道:「走吧!」
月氏大廳內,長老扭扭腰,搥搥肩膀,嘆氣道:「人老了就是這樣啊!」
電光石火間,「咻!」刀片飛射而出。
月燐一驚,馬上走向前,拔出長刀,硬是擋下這片刀片。
「鏘!」撞出清脆的聲響。
長老將刀片撿起,大驚失色,上頭印有血紅色的「彼」字。
長老抬頭看向外頭,「怎麼潛入的!?」他訝異不已。
暗自門口走入,不懷好意的狼嚎一聲:「嗷嗚──!」
「這是芽兒的狼……暗!」長老恐懼的說著,腳一軟,倒在地上,全身不住的顫抖著。
門外,天翎微笑著。
她美麗的黑瞳隱隱閃著詭譎光芒,她冷冷一笑,眼瞳猶如染上了鮮血般,轉為血色之瞳,她放開抓著匕首的纖細手指,雙手如同操縱魁儡般的舞動了起來,匕首宛若有生命般的動了起來來,天翎手一揮動,有人不受控制的自己動了起來。
妖嬈的血瞳不帶笑意,傲世人間,嘴角牽起,輕輕笑出了一聲:「呵。」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尖叫了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的自行動了起來,高舉比手,往身前的人砍去。
那人眼中充滿淚水,不斷滴落,身體卻這樣拔刀,「相公……快躲開!」女子不斷哭著。
「娘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色四濺,噴灑在女子的臉上,她在血濺上臉的瞬間,眼瞳瞬間縮的跟豆子一樣小,淒厲的大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悲憤的大喊著,舉刀,自行了解。
天翎的手仍不斷舞動,腳也閃躲著敵人的攻擊,卻像跳舞般美麗,卻殘酷,當她的手揮動一下,便是一條人命的逝去。
「飄舞的血滴,如薔薇花瓣般的在空中飛舞……」天翎輕唱著葬送曲,「這塵世只是個夢,亡去吧、逝去吧,那淚呀……」她的眼簾微斂,跳著伴隨著血的舞蹈,「誰也不知道,我們為何而生,誰也不知道,我們為何而死……」她低聲唱著,「既生為人,如此之苦痛,那麼,便在這首葬送之歌下,隨著引渡靈魂的死神們而去吧……」
「去死吧!」有一人舉劍,砍向天翎,卻見天翎回眸一笑,愣住了。
天翎嘴唇動了幾下,那人皺眉,「妳說什麼?彼方?」
「再見。」食指動了一下,那人便被後面被操控的人一舉從後被貫穿到腹腔而出。
多具屍體,交錯橫躺在草地上,血液不斷流出,成了血泊,在月光下閃閃法光,有人的臉上帶淚,有人的臉上帶著悲傷,有人驚恐,唯有一人站著,那便是天翎。
天翎帶著輕鬆的笑容,走入房中,帶著冷笑,從容道:「初次見面,代號彼方。」
「太像了,妳太像芽兒了……」長老看著天翎,喃喃自語。
「永別了,我的弒母,不,『間接』弒母仇人。」天翎走向前,手起刀落,長老卻也不動,不閃躲。
「長老!快躲開啊!」月燐心急的喊著。
砍下的瞬間,發出了血四濺的聲音:「囃!」
血花濺出,一瓣又一瓣的薔薇花瓣飄灑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長老痛徹心扉的吼著,沒多久,便失去了生息。
天翎拔出匕首,冷笑著舔舐了下,看向月燐:「剩你了。」
「什麼!?難道說!?」月燐衝向外頭。
死的死,躺的躺,無一倖免,在月光下,染血的草皮,閃閃發亮,顯的詭譎。
「換你了。」天翎冷冷的走向目標。
「妳這……可怕的女人!」月燐看到她血紅色的雙瞳,驚恐的說著,接著,往後倒下,宛若脫線的風箏般,血花四濺。
「答。」時鐘走了一個刻度。
「沉眠吧,我的獵物們。」天翎眨眨眼,恢復深幽的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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