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作者 蘇轍,字子由,號潁濱遺老,眉州眉山人(今四川),與其父蘇洵、兄蘇軾合稱「三蘇」,均為古文唐宋八大家之一,享年74歲。著有《欒城集》、《春秋集解》等。
幼年與兄同受母教,學思受父、兄影響,以儒學為主,學主孟子而遍百家及禪學。嘉祐二年三月,蘇轍與兄軾同登進士第,當時主考官為歐陽脩。那年蘇軾22歲,轍19歲,是上榜考生中年紀最輕者。次年同試制策。蘇轍染疾,宰相韓琦惜其才,疏奏仁宗皇帝將制科考試推遲二十日,讓蘇轍也能趕上。轍不負厚望,對策極言得失,並敢於批評,深受仁宗褒獎,直言而入四等。宋仁宗稱蘇軾兄弟二人具有宰相之才。
熙寧年間曾上書神宗與王安石,指責新法。元豐二年(1079),「烏台詩案」爆發,其兄蘇軾以作詩遭誣陷「謗訕朝廷」罪被捕入獄,他上書請求以自己的官職為兄贖罪,不准,牽連被貶為監筠州鹽酒稅。晚年於宋徽宗即位後為大中大夫致仕,在潁川定居,過著田園隱逸生活,築室「遺老齋」,自號「潁濱遺老」,終以讀書著述、默坐參禪為事。不與人相見近十年。逝世後與其兄同葬一地,追復端明殿學士,並追諡為「文定」。
其為人沉靜簡潔,鮮言寡欲,性孝友。擅長政論和史論,〈宋史蘇轍傳〉稱其「為文汪洋淡泊,似其為人,不顧人知之,而秀傑之氣終不可掩,其高處殆與兄軾相迫。」蘇軾評其文風曰:「體氣高妙,吾有不及。」又云:「汪洋澹泊,有一唱三歎之聲,而其秀傑之氣,終不可沒。」
<六國論>為其翻案史論名篇,暗諷現實之北宋朝廷不知團結抗敵,強調的重點雖與蘇洵六國論的「敝在賂秦」不同,但就戰國時代多國複雜政治情勢的分析亦有精確之論述。<上樞密韓太尉書>為其自薦書信,其中提出「文不可以學而能,氣可以養而致」的文學養氣說。貶謫名篇<黃州快哉亭記>則融寫景、敘事、抒情、議論於一爐,體現其汪洋澹泊之文氣,更以貶謫後「坦然不以物傷性」的超脫態度,稱譽千古。蘇轍的議論文,成就雖不如其父兄,但亦有其獨特之處。明代茅坤:「子由之文,其奇峭處不如父,其雄偉處不如兄,而其疏宕嫋娜處,自有一片煙波,似非諸家所及。」
二、蘇洵名二子說:
輻、輪、蓋、軫,皆有職乎車,而軾獨無所為者。雖然,去軾則吾未見其為完車也。軾乎,吾懼
汝不外飾也。天下之車,莫不由轍,而言車之功,轍不與焉。雖然,車仆馬斃,而患不及轍。是
轍者,善處乎禍福之間也。轍乎,吾知免矣。
輻:車輪上連接軸與輪圈間的木條或鋼條 軫:車箱四面底部的橫木
軾:車箱正前方供人扶持憑倚的橫木 轍:車輪輾軋的痕跡(天下之車莫不由轍)
※ 「三蘇」之稱最早見於宋王闢之澠水燕談錄。洵為「老蘇」,軾為「大蘇」,轍為「小蘇」。
文學史上父子因文學成就而合稱的尚有「三曹」:操、丕、植。
至於兄弟合稱者則有明代公安派的「三袁」:宗道、宏道、中道。
⊙蜀中多才子;三蘇天下奇。
(方毅題眉山三蘇祠,在四川眉山城西南隅,是北宋文學家蘇洵及其子蘇軾、蘇轍的祀祠。祠原是蘇氏故宅,明初改建為祠,清代屢有重建和修葺)
⊙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
(張鵬翮題眉山三蘇祠。四大家:指唐代的韓愈、柳宗元和宋代的歐陽修、蘇軾。一說指宋代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
⊙萃父子兄弟于一門,八家唐宋占三席;悟駢散詩詞之特徵,千變縱橫識共源。
(郭紹虞題眉山三蘇祠。八家唐宋:即唐宋八家,指唐宋時期八位散文作家——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曾鞏;駢散:指駢體文和散文)
三、課文
(一)文章筆法:
全文以「養氣〈激發志氣〉」為經,以「求天下奇聞壯觀」為緯。主題人物「太尉」藉山川景物、歐陽公逐層烘托而出,形象突出,造詣巧妙。
◎性 質:下對上求見的書信
起 筆:從題目的對面──蘇轍自己起筆
寫作策略:未見→想見→求見,步步推進
主要手法:逐層烘托
作文養氣→求天下奇聞壯觀→遊名山大川→覽故都帝京→謁翰林歐陽公→求見韓太尉
(二) 韓太尉:
韓太尉,名琦(1008─1075),北宋大臣。曾出任陝西安撫使,與范仲淹共同防禦西夏,並稱「韓范」。經略西夏有功,謠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仁宗慶曆年間,韓琦與范仲淹等同時被任用,實行「新政」,韓琦官任樞密副使,但政治改革遭到保守派的反對,未幾范仲淹等被貶逐,韓琦自請外任。仁宗嘉祐元年重返朝廷,擢升為樞密使。嘉祐二年,蘇轍進士及第,不久就給韓琦寫信,這封信就是上樞密韓太尉書。嘉祐三年,韓琦出任宰相。英宗即位後,封為魏國公。神宗即位以後,出知相州、大名等地。王安石變法,作為元老重臣的他屢次上疏反對,與司馬光、富弼同為保守派首領。熙寧八年(一○七五),病逝,終年六十七歲。
(三)司馬遷壯遊:
史記太史公自序:「二十而南游江、淮,上會稽,探禹穴,闚九疑,浮於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嶧,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
【語譯】:二十歲開始南遊江、淮地區,登會稽山,探察禹穴,觀覽九疑山,泛舟於沅水、湘水之上;北渡汶水、泗水,在齊、魯兩地的都會研討學問,考察孔子的遺風,在鄒縣、嶧山行鄉射之禮;受困於鄱、薛、彭城,經過梁、楚之地回到家鄉。
(四)文氣論:
孟子說:「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他養的「氣」有具體內容:「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配義與道」、「集義所生」。由於養氣而可以「知言」﹐即能夠識破各種「詖辭」、「淫辭」、「邪辭」、「遁辭」(《孟子‧公孫丑上》)。所以孟子是把抽象的「氣」變為具體的思想﹑充實的精神﹐具有剛強正直的道義內容。孟子的這一養氣觀更對後世作者的寫作產生深遠影響﹐成為儒家文論的一種經典依據。
最早將氣的概念運用於文學理論的是曹丕﹐〈典論論文〉首先將「氣」引用作為文學評論。曹丕認為:「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強力而致…雖在弟兄不能以移子弟。」,文學家先天具有的「氣」,是產生不同成就、不同風格的根本原因,並把這一觀點運用於對具體作家、作品的評論,奠定了中國古代文學理論中風格論的基礎。
劉勰繼承了曹丕的觀點,他在文心雕龍養氣篇:「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心慮言辭,神之用也。率志委和,則理融而情暢;鑽礪過分,則神疲而氣衰:此性情之數也。……夫思有利鈍,時有通塞,沐則心覆,且或反常;神之方昏,再三愈黷。是以吐納文藝,務在節宣,清和其心,調暢其氣,煩而即舍,勿使壅滯,意得則舒懷以命筆,理伏則投筆以卷懷,逍遙以針勞,談笑以藥倦,常弄閑于才鋒,賈餘于文勇,使刃發如新,腠理無滯,雖非胎息之萬術,斯亦衛氣之一方也。」體性篇說:「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並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雲譎,文苑波詭者矣。」又說:「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更進一步補足曹丕文氣說的內容。
唐代的韓愈繼承孟子培養「浩然之氣」的思想,主張由儒學的修養,達到寫作文章「氣盛」的目的,他在答李翊書中說:「氣,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畢浮,氣之與言猶是也。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高下者皆宜。」
在文氣論上有所發展的是蘇洵﹑蘇軾﹑蘇轍父子。他們強調作家的獨特藝術風格和文章的獨創性﹐他們在寫作上不強調“道”﹐不拘於儒家道義﹐而重視作家的文學素養和生活閱歷。蘇洵認為要學習聖賢的「出言用意」﹐使自己「胸中之言日益多」﹐寫作時能「渾渾乎覺其來之易」﹐具有高度的文學素養﹐取得寫作自由﹐形成自己風格。蘇轍說:「文者﹐氣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學而能﹐氣可以養而致。」(《上樞密韓太尉書》)指出孟子養浩然之氣﹐文章風格“寬厚宏博”﹔司馬遷周覽四海﹐廣交豪俊﹐文章風格“疏盪﹐頗有奇氣”。認為像他們那樣的精神氣質可以努力修養得到﹐但他們文章的獨特風格卻不能簡單學到。這就把作家的精神氣質與文章的藝術風格區別開來﹐強調了作家的文學素養和生活閱歷。從而使文氣論與文章寫作實踐更緊密結合起來﹐突出了個性和藝術性。
附錄:
放大你的格局,人一輩子要有一次壯遊(商業周刊1004期 陳雅玲、賀先蕙 2007/2/19)
*有一種旅行,方法很貧窮,卻可以改變人的一生。這種旅行,西方從16世紀末傳承至今;中國卻已失落數百年。那就是Grand Tour──壯遊。培養獨自「闖」的能力,才能開創個人與國家的競爭力。
去年11月中,英國泰晤士報以超過十萬英鎊(約合新台幣六百四十萬元)的代價,掛名贊助英國「空檔年大展」(The Gap Year Show)。什麼是「空檔年」?有多重要?從英國王子身上可知一二。
英國威廉王子在入讀大學之前的空檔年,以十個月的時間,到智利參與當地扶貧的義工服務,扛木頭、劈木柴、教英語、洗馬桶。形象欠佳的哈利王子,也曾在他的空檔年前往澳洲及非洲遊歷,期間,他在飽受愛滋病困擾的南非小國賴索托停留八週,以手提攝影機,完成一部紀錄片「被遺忘的國度」。二十歲生日當天,這部影片在英國ITV電視台播出。傳統上,空檔年就是歐洲年輕人「轉大人」的階段,他們絕大多數是藉由出國壯遊(Grand Tour),來完成這項成年禮。
同樣是2006年,八月的一個下午,梳著大辮子、身披納西族七星羊皮背飾的中國雲南省麗江市副市長楊一奔,帶著她的新書《地球一奔:一個納西女人的環球之旅》,出現在上海書展。1998年,楊一奔參加了「潘德明環球足跡考察尋訪團」。二十幾位文化界人士,開著四輛車,走過八萬公里,以壯志環遊世界一周。他們住在三十噸貨車改裝的宿營車上,喝不到熱水,吃不到蔬菜,一路顛簸前行。一年半下來,倒的倒,逃的逃,只剩下兩位堅持到最後。其中之一,就是楊一奔。
近幾年,中國大陸的媒體、體育界又開始重提潘德明。《地球一奔》的出版,兩代環球壯遊再度引起矚目。因為,全世界第一位以雙腳徒步、騎車,完成環球壯舉的人,就是中國的潘德明。1930年,上海青年潘德明為洗雪「東亞病夫」之恥,決心環繞地球一周。過程中,他始終隨身攜帶一本四公斤重的《名人留墨集》,包括印度的甘地、泰戈爾等世界名人,都曾在其上簽名。法國總統萊伯朗(Albert Lebrun)、美國總統羅斯福也接見了他,並贈金牌。
其實,青年旅行不是現代專有的活動,自古有之。當時,有一個專有名詞「壯遊」。壯遊,指的是胸懷壯志的遊歷,包括三個特質:旅遊時間「長」、行程挑戰性「高」、與人文社會互動「深」、特別是經過規畫,以高度意志徹底執行。壯遊不是流浪,它懷抱壯志,具有積極的教育意義。它與探險也不太相同,壯遊者不侷限於深入自然,更深入民間,用自己的筋骨去體驗世界之大。
這名詞源自唐朝,那是一個壯遊的時代。高僧玄奘到天竺(印度)取經,就是古今中外最知名的壯遊之一;連詩聖杜甫都曾在蘇州準備好船,差點東遊到日本,他自傳性的「壯遊詩」就寫道:「東下姑蘇台,已具浮海航。到今有遺恨,不得窮扶桑……」也因為這首詩太有名,留下「壯遊」一詞。
「中國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有很偉大的壯遊文化,真的是了不得!」年輕時代也曾在歐洲壯遊的藝術評論家蔣勳指出,唐朝詩人王維寫的詩,「回看射雕處,千里暮雲平」,那是真的在邊塞打獵的。「你看李白,他是吉爾吉斯人,可以跑這麼遠到大唐朝來。所以他們的詩,有一種豪邁,有一種氣度,它不是書房裡的詩。」
巧的是,在歐洲也有一種旅行叫「Grand Tour」,恰恰好可以譯成壯遊。十六世紀末,英國貴族子弟流行在學業結束後,與一位家庭教師或貼身男僕,渡過英吉利海峽,到巴黎、羅馬、威尼斯、佛羅倫斯等歐陸城市進行壯遊。除了探索文化的根源,這場旅行還有個很重要的吸引力——它是一場擺脫了父母束縛又興味盎然的文化盛宴。到了十九世紀,壯遊已經變為歐洲菁英的成年禮,針對這段壯遊時光,出現了一個專有名詞「The Gap Year」(空檔年)。如今,西方壯遊風氣仍盛,但壯遊的地區已擴展到全世界。2004年十月,《國家地理》子刊《旅行者》(Traveler)的二十週年紀念特刊「新壯遊」(The New Grand Tour),就提出了二十一世紀新壯遊的方式:環遊世界八十個景點。
壯遊也仍是西方國家,尤其是歐洲教育中重要的一環。根據英國教育暨訓練部的一份報告,英國目前有二十萬到二十五萬介於十六到二十五歲之間的年輕人,正處於空檔年當中。報告認為:「空檔年」可增加外語能力,提升個人競爭力,包括獨立精神、人際關係、解決問題的能力、自我約束力、溝通能力。更重要的是,許多人因此找到人生的方向,那是完成自我的最大動能。
台灣高鐵董事長殷琪的偶像切‧格瓦拉(Che Guevara),是推翻古巴親美獨裁政權的革命家。他要不是在醫學院四年級時,和一位學長騎著重機車,展開了為期九個月,穿越五個國家的萬里壯遊,日後可能只是一個歷史上沒沒無聞的小醫師。格瓦拉父親日後出版他那本《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在前言寫道:「他旅行,不是為了像一般遊客那樣,尋找景色怡人的地方拍照留念,而是為了在沿路的每一個拐彎處體驗民生疾苦,並探尋這些疾苦的源頭。他的旅行是一種社會考察。」
史上最偉大的歷史作品之一《史記》,也是在司馬遷的壯遊後完成。司馬遷是其父太史公司馬談刻意栽培的接班人。他從十歲開始讀萬卷書,父親為他延請當時大儒孔安國、董仲舒為師;二十歲那年,司馬談給他一輛馬車,指導他有目的、有計畫的到廣闊社會中實地考察,接觸壯麗河山和四方之民的生活習俗,並蒐求歷史傳說與各種史料。司馬遷圓滿的完成了這次學術旅行,「讀無字之書,稟山川豪氣」,最後終於能「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
要不是壯遊來到中國,廣為《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和《國家地理雜誌》等撰稿的Peter Hessler(何偉),可能還像大學時代一樣寫著風花雪月、童年往事。何偉從就讀牛津大學研究所開始,背著睡袋、帳棚,遊歐洲三十國。畢業後,他從捷克首都布拉格出發,分水陸兩路壯遊,以六個月時間從俄國經中國到泰國,跑完半個地球。對這個世界有了深刻的了解與獨到的觀察,1998年,他所寫的《消失中的江城》一推出,即獲得「奇里雅馬環太平洋圖書獎」;最新旅遊文學著作《甲骨文》,也榮獲美國2006年「國家圖書獎」非小說類提名。
壯遊的價值,在於對於人的改變。古今中外,有太多例子是經歷壯遊而改變人生,甚至提升人類的文明。三、四百年來,西方社會的壯遊傳統,已經沉澱到社會的最底層。何偉認為,若是有更多美國人曾在世界各地壯遊,「了解那塊地方的歷史、文化,那麼今天就不會發動攻打伊拉克的戰爭。」他指出,有壯遊傳統的歐洲,比美國更接受聯合國這種國際組織,也更有世界和平的共識。
回頭來看中國,蔣勳感慨表示,我們的文化老了,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敢。「我覺得中國從鄭和以後輸掉的,就是那個走出去的精神。」根據史書,明成祖在位時(西元1402至1424年),是中國歷史上最富庶的時期之一。山河探險協會理事長徐海鵬指出,當時米倉的米,多得都發了霉;錢用不完,串錢的繩子都爛了。然而權力鬥爭,使得明成祖長子仁宗即位後,竟以「經濟空虛」,放棄全球海上霸主的地位,將七次出海檔案全部燒毀,還頒布「片板不得入海」、「沿海居民內移一百華里」的敕令。「明朝實行鎖國政策後,國勢開始往下滑,民國初年到達谷底。」徐海鵬惋惜的說,中國雖然不乏壯遊的前輩,但從此探險、壯遊的精神喪失,在1900年前後半個世紀國力最弱時,不僅在探險的領域缺席,還成為其他國家探險的對象。「壯遊代表一個國家、民族的開創精神。缺乏這股精神,富不過三代,國家也會改朝換代。」
今天的中國,已有意重溯壯遊傳統。2006年11月20日,中國36位學者、媒體、企業家,花了四十天時間,駕駛越野車隊穿越亞洲八國,抵達印度的那蘭陀。這是為了慶祝「中印友好年」,重走玄奘之路的「中國精神追尋之旅」。「中國有意識的要恢復他的生命力。」蔣勳指出,「最遺憾的是台灣。當年能夠突破海禁來台的,都不是等閒之輩,我們是最有壯遊背景的。」
台灣早期確有壯遊精神。台商英語不通,卻敢拎著一個小提箱,帶著樣品全世界跑商展、拜訪客戶。留學生在松山機場揮淚告別父老,非衣錦不還鄉。1980年代,台灣更出現真正的壯遊風潮。1984年,胡榮華以三年一個月的時間,騎著他的自行車「藍駝」穿行除了南極大陸以外的六大洲、四十國,總騎程比地球赤道一周還長。「那時台灣經濟剛起飛,社會上一股走出去的雄情壯志。」現在經常指導後進的胡榮華,是台灣近代壯遊第一人。1986年,王瀚橫渡直布羅陀海峽。1987年,《自立晚報》舉辦「四壯士環球徒步」活動,以兩年的時間,負重徒步二十二個國家,完成環球徒步一萬五千公里的壯舉,後來出書《走出地平線》。
「救國團過去辦的活動,學生搶破頭;現在辛苦一點的像健行,名額都很難招滿,背包要用車運到下一站。」胡榮華認為,時下的年輕人確實比較嬌慣。「我們的教育太強調『書中自有黃金屋』,不鼓勵年輕人在真實環境中超越自我。」他指出,人口結構改變也有影響。「現在每個家庭都生一、兩胎,每個都是父母的小太陽。不像以前,我們好像跟大自然生生相息。」「壯遊文化在台灣社會裡失落了。」蔣勳從儒家「父母在,不遠遊」的文化根底分析,華人的文化裡,貧窮的時候,是能夠闖的,可是一旦富有,就過度保護子女。「下一代失去了闖的能力,很容易腐敗掉,我覺得我們的競爭力都會失去。」
也因此,雲門舞集林懷民以自己的獎金,推動藝術人的「貧窮旅行」;創辦山河探險協會的徐海鵬,以十年時間,計畫帶領年輕人重走成吉思汗與鄭和的路上與海上絲路。1999年至2002年,他們完成首部曲「尋找成吉思汗遠征隊」,現在正進行他的第二部曲——使用中國木造帆船,重溯鄭和航跡。每個人,一生中,都值得有一次壯遊,不管你有沒有錢。有錢人如全世界片酬第二高的英國影星伊旺.麥奎格(Ewan McGregor),沒錢者如台灣電焊技術士黃進寶,都是實踐者。
2002年7月,黃進寶和同為焊接員的妻子楊麗君,帶著建國中學三年級的大兒子黃建家、弘道國中三年級的小兒子黃琮富,暫停工作和學業,以十三個月的時間,完成「鐵馬家庭環球行」。他們經濟不佳,但爸爸黃進寶決定效法窮和尚只靠一缽一鞋就上路的精神,不僅睡民宿、學校、帳棚,甚至在清真寺、警察局都有過夜經驗。一路上,大兒子負責英語交涉與文字記錄、小兒子負責採購補給、爸爸負責帶隊修車、媽媽負責洗衣煮飯。四人同心協力,以不甚流利的英語,克服了簽證、食宿、異文化造成的誤解等問題。一路下來,孩子得到許多寶貴的歷練,變得成熟、自信。黃建家曾在奧地利街頭表演扯鈴,賺到第一筆賣藝錢三十歐元(約合新台幣1200元);他們在伊朗差點被假警察搶,卻也在德國帕梭市(Passau),由副市長親自解說,帶全家參觀著名建築。在許多人的關懷幫助下,這個平凡的家庭竟然真的圓夢。
「星際大戰首部曲」中飾演「歐比王」的伊旺是2005年度全球片酬收入僅次於湯姆.克魯斯的男明星,他的片酬收入折合新台幣高達十一億八千萬元。儘管伊旺的每一秒鐘都昂貴如黃金,但2004年四月,當時33歲的他暫別繁華,與友人騎摩托車,從倫敦出發,途經比利時、烏克蘭、俄羅斯、蒙古,並向東渡海到阿拉斯加,抵達紐約,遊歷三萬二千公里。兩人一路上歷經無數驚險,入境烏克蘭後還曾被請到黑道大哥家中作客。這些困境讓伊旺認識自己的極限:「我懂得為每一天而活,自由得像站在路邊的那一排老鷹,我感謝這片有魚子醬、石油及黃金的大地,教會我這點。」「這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棒的一件事。」伊旺回憶。
一直歆羨十七世紀英倫人士壯遊歐洲的建築師姚仁祿,最近在他的部落格上發表一篇文章,引用默劇電影明星約翰.巴里摩(John Barrymore)的話:「人不會老去,直到,悔恨取代了夢想。(A man is not old until regrets take the place of dreams.)」該用這句話,鼓勵自己,去壯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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