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夢一個,一個魂牽縈繞的舊夢。它一直藏匿於我生命深處,我不輕易向誰訴說,訴說那些甜蜜而悵然的回憶。它也許輕易可圓,可只有我知道,那無法回去的感覺,早已隨風消逝,卻又如此清晰深刻,一年年的活在我心底,不肯散去,不肯淡去。 我總在,每個閑適的午後無數次的勾勒著記憶中的小鎮,還有那一片大海,那一道我跨過無以計數的門檻,那就是我的家,一座老房子,活在我心裏的老房子。 當秋天沒有走遠,冬日尚未來臨時,我已深深的,不由自主的屈指數著歸家的日子,即使尚有數月那麽長久。我多想看看,那座我最深愛的大海,是否依然熟悉。我多想知道,那座老房子的容顏是否已經斑駁,是否依然安靜的等待著我,等到哭泣?像我步漸年邁的雙親?我也想知道,當我走回那條熟悉的小路,還有多少笑容可掬的臉龐依稀記得我?記得當初那個任性安靜的少女?我不知道,老家的月亮是否和這城市一樣的圓缺有時,也不記得是哪位作家曾這樣書寫,當你思念遠方的親人時,那就開始跑步,月亮會把你奔走的影子帶給家鄉的親人,他們可以看到你奔走的模樣。 也是在這一番想念中,我對一碗甜面的記憶卻與日俱深,可以說,我沒有哪一個年月裏不曾想起。那約莫是九年前一個夏日的傍晚,嬸嬸吩咐我去倒掉家中的垃圾,並說知道我喜甜,要為我做一碗甜面。於是在那個朝霞滿天的傍晚,我端著一碗甜香的黃金面久久的幸福著。那不是嬸嬸第一次做的甜面,甚至,我也無法說清,為何那一次給我的感覺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溫馨甜蜜。我覺得,那是我二十幾年來,吃過最好吃的一碗甜面,雖時日遠去,但甜面的味道和感覺卻永久的彌留心間,深深凝聚不肯消散。後來,我依然會吃到甜面,但再也無法和那一次的深刻感覺相比,於是後來,不管在家中還是離開家裏,我總會念念不忘想起那一個雲霞滿天的夏晚,嬸嬸端給我一碗甜面後,神情安然,笑容滿面的坐在門前乘涼,而我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她身邊,滿是甜蜜的吃著。 鄉愁,鄉愁是什麽?是孩提時,在海灘的石縫裏抓水晶魚的故事嗎?還是年少時,跟在叔叔身後,和路旁肆意生長的野草自言自語?還是跟哥哥,跟左鄰右舍的夥伴一起調皮玩耍的回憶?又或是,在那每一個夜晚,爸爸牽著我的手走在華燈初上的馬路上?更是,每一次電話彼端,那滄桑渾厚的聲音,有些梗咽,有些不善表達的愛意,在沈默中,在笨拙的語言裏肆意的流淌著,流成了眼淚。於是,鄉愁變成了一首幽婉淒泣的歌,住進了心裏,住進了月亮,只要我擡頭便可見,那銀河上的星星,都是月亮的愁緒所流下的淚滴。 鄉愁,是我想說又不願說的秘密。是每一個心在旅途的人,害怕探究害怕提起的感情。但早已有人,在那年久的時代,輕輕的抒寫歌唱,歌唱了一首知我者,謂我心憂的鄉曲……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仿佛霧裏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