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老早就有“肉不如蔬,蔬不如野蔬”的說法。因爲野菜貼近自然,營養價值還很高。明朝有位叫王磬的散曲作家,甚至寫了本特別的書———《野菜譜》,其中收集的野菜名目多達52種。周作人和汪曾祺的同題散文《故鄉的野菜》,裏面談到荠菜、鼠曲草、草紫、枸杞頭、蒌蒿、馬齒苋、莼菜等,這些過去大家不愛吃的土味野菜,如今翻身壹變,成了飯店裏暢銷的特色菜。 幸運的是,我從小生活在大山深處。春天裏,故鄉大大小小的山野,就是壹座天然的大菜園,各種各樣的野菜露出了嫩綠的枝芽。趁這時,爸爸媽媽就會帶我上山尋野菜、認野菜、挖野菜。立夏壹到,野菜大都銷聲匿迹了,它們是屬于春天的。 所有的野菜中,我最愛野蔥。五月初,是野蔥剛剛長出的時候,它大概有手指粗細,高度從幾厘米到十幾厘米,可以說是家蔥的微縮版。它們壹般在草叢中伸展著幾片綠葉,不細看,難以從普通的草中分辨出來。它們的葉子更寬、顔色更深,上面還有些條紋。輕輕地,把壹個個白玉般的蔥頭拔起來,拍去泥沙,嗅著略帶辛辣的新鮮氣息,溫柔的春天似乎突然間有了別致的個性。野蔥遍布在草叢中,分布雖然不密,但是方圓兩米內應該有壹兩株,只要勤快,不壹會就可以摘夠自己吃的。野蔥最適合炒雞蛋和臘肉,帶有壹種淡淡的香,它就像那些鮮明的配角,戲份雖少,往往卻搶盡了滿桌的風光。大蔥與它相比,顯得些許粗俗;家蔥與它相比,又少了幾分溫婉。守著母親切蔥,聞著野蔥特有的味道,綿綿長長的母愛也點點滴滴留在心頭。 采野菜時,最開心的莫過于扯野筍。春季裏,大雨過後,山地裏冒出大片大片的野筍。它們大若兩三根手指粗,小的鉛筆杆那麽細,頂著綠油油的筍葉,就好像童話裏戴著尖帽的小矮人,東壹個、西壹個,偷偷地躲在簇簇草叢中。要想找到它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必須彎著腰、瞪大眼,像巡邏兵壹樣搜索。拔筍時,覺得自己特有成就感。野筍剝去筍殼,筍肉以白嫩的爲佳,青白色的略差。媽媽把筍切碎,炒肉絲,放點蔥花,稱得上佳肴呢。 坡上、路旁、溝邊,都能看到蕨菜的身影,杆子挺立,莖呈翠紫色。采摘時去除枝葉,只取直根。洗淨後,放入熱水燙過再下油鍋,加酒糟等佐料烹炒,嫩滑鮮美。炒蕨菜,是我們家飯桌上的壹道常見菜,這得益于媽媽的手藝。她總是把蕨菜曬幹收好,這樣可以吃上半年。曬幹的蕨菜沒了青澀味,味道更加濃郁,用“五花肉”烹饪,味道真棒,不愧爲人間美味!如今這蕨菜,已經成批地湧入城市的市場裏了。 難忘故鄉的野菜,它們沒有大棚裏種植的蔬菜鮮豔,但是它們帶給我的驚喜和回憶,卻是家常蔬菜所不能給予的,那是留在記憶深處的回憶,飛進大自然懷抱的那種美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