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擱的聯想
對於古文與古物,隨著人生經歷的增長,會有不同的認知。
學生時代畫竹,只注意到怎麼轉動毛筆,不要讓葉尖分岔,避免發生最基本的錯誤,至於竹葉長得像地瓜還是馬鈴薯就照顧不到了;長大些,懂得墨色與生態,知道竹葉不是到處長,不是都長得一樣老或一樣嫩;再長大些,雖然沒畫畫了,但已懂得留白與空靈的道理,吃竹筍的時候,腦子裡也總會浮現雨後濕黏的土地上,竹筍冒出頭的模樣。
以前看古物,就只不過是看一個很貴的「東西」罷了。走訪故宮,只是為了「知識」的目的。長大些到故宮,知道每一件古物後面都會隱含著曲折的故事,開始懂得要「讀」古物。再大些,了解那些征戰、役使、曲辱,也只是表象,筆墨工法構圖背後的揮筆刻鑿心境,才是更值得了解的內涵。
宏銘貼出來的這幅「碧玉臂擱」,確能引發許多的想像。「擱臂」是下筆前的最後一個動作,在那一剎那,所有的思緒當在最飽滿的狀態;不論是寫字、題辭,畫山水,描景物,總想透過手腕與指尖運作,一股腦而將內心的情緒揮灑在筆墨與宣紙的交會之際。多少的虛幻在那一剎間成為形象,多少的非歡離合與忠奸情義,也在那一剎間躍然紙上,或成為了表心志的寓意之作,或成為人間事務的記錄與寫真,供後人借鏡與緬懷。
作為支撐的「臂搁」,實在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果沒有這點支撐,許多下筆的角度恐怕就會不一樣了。
年輕的時候,常與人談論「藝術」是什麼,其中一個核心問題是,「藝術」是有閒與有錢者的消遣,還是「藝術」應該為社會大眾服務。這個亙古的問題,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想了,或許可以說,知道都對了一部分。在歷史的長河中,許多價值與觀念都是在中軸線的左右兩邊搖擺,當某一個部分發展過頭的時候總會有改革的勢力興起。
現在,買不起古物,但至少是可以用平和的心情看古物了。感謝宏銘兄讓我有機會省思已丟在腦袋底下的一些問題。100-10-16
本文於 2011/10/16 15:56 修改第 1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