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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報報》DC女子的雙包人生（趙思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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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t V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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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日報
2019/09/04
國際蘋道：DC女子的雙包人生（趙思樂）
今年暑假我沒有回家，留在華盛頓DC，在一家大型智庫實習，這可以說是我作為美國國際政治學生的必修課。這家智庫在最高法院附近，跟眾多聯邦機構同一棟大樓。每天坐地鐵上下班時，我經常能看見穿著職業裝的女性，背著兩個包包——往往是一個單肩皮包加一個布包——匆匆走在路上。
出於好奇，跟她們一起擠在電梯上時，我會往敞開的包包裡悄悄看一眼。最常看見的是，鞋子。一雙窄窄的、尖頭的、鞋底磨掉了一塊顏色的淺口皮鞋，跟她們身上的職業裝正好配成一套。她們腳上穿的往往是涼鞋、拖鞋或運動鞋，想必是準備到了辦公室才換上包裡的鞋。我看到這些鞋子的時候如釋重負，原來不只我一個受不了這種看著就不舒服的鞋子，但我實在懶得多背一雙鞋，因此一直沒有決定仿效她們。
除了鞋子，她們的布包常常裝著的是午餐，一盒沙拉或是一份三明治，大概是怕讓皮包裡沾了味道，要用專門的包裝著。布包裡還可能有一套運動服，大概是下了班就要去健身房，或者是剛從健身房出來，沖了澡換身衣服就去上班。她們的包裡還可能有一些母嬰用品，可能下了班就要去接小孩，或者還在哺乳期就開始上班。
DC的女子們的一天或許是：穿著拖鞋帶著兩個大包進到辦公室，把布包往辦公桌下面一放，換上小皮鞋，然後背著皮包奔波在國會、智庫和各大政府機構之間，中午跟同事一起吃個沙拉聊幾句天，下了班再換上拖鞋去個happy hour或者健身房，有了孩子以後就去接小孩，再到超市買點東西回家做飯。
著裝規範非常嚴格
漸漸地我在想，皮包裡裝的是看似光鮮的職業生涯，哪個布包裡才是真實的生活——被性別和規則隔離在職場看不見的地方。
為什麼男人們不需要背兩個包呢？首先，大概是他們的鞋子沒那麼難受；其次，他們也不需要口紅、粉餅、棉條等隨身用品，皮夾、手機裝在兜裡就可以部門間游走了，而女性的西裝套裙幾乎裝不下什麼東西；最後，稍資深的政策圈男士或許會有在家買菜做飯帶孩子的妻子，而年輕男士們大可以背著雙肩包上下班。
那DC女子們有沒有可能穿舒適一點的鞋子，或背雙肩包去上班呢？很難。DC的白領們，大多不是在政府部門就是在智庫和諮商公司等廣義的「政策圈」工作，這類機構的著裝規範非常嚴格，女士一定是套裝單鞋加皮包，男士一定是西裝領帶配皮鞋。
記得在一開學的時候，我所在的喬治城外交學院就給過我震撼教育，整整3天的開學儀式，每天都要穿商務便裝，只帶了一套商務裝到美國而且沒有單肩皮包的我一下就傻眼了。開學儀式上，就業指導中心的主管還建議我們在學校儲物櫃裡備一套隨時能換上的正式服裝，因為「在外交學院裡你永遠不知道哪天會遇到什麼重要人物」。
現在我即便只是個智庫實習生，也要每天穿著極不舒服的全身套裝坐在辦公室裡。堅持背雙肩包上下班大概是我最後的倔強，畢竟我不需要像女主管們那樣背著皮包去拜訪各大機構。我總跟朋友笑說，我每天穿著最菁英的衣服在領著最低工資。但其實有最低工資我就該謝天謝地了，絕大多數的DC實習生都在無薪工作，等著兌換菁英世界的入場券。
多放一雙鞋省麻煩
即便規矩森嚴，有沒有可能做些個人反抗？我曾參與女權社會運動，自然會想到「生活即政治」，但在DC，我很能理解女性，包括我自己，為什麼都自覺遵守著這些規範——因為留下來、爬上去實在太難了，政策圈目前還是白人男性的天下，女性往往要有比男性更高的學歷和才幹，才有可能拿到同等級別的職位。
在我所在的部門裡，所有主管中只有一位女性，她是部門裡唯一有博士學歷的，但位階也是最低。如果一名女性在DC政策圈中有職業理想，或者她有自己想要推動的議程，她幾乎不可能為了挑戰著裝規則而讓自己的事業再增加一點障礙。她寧願在自己的包裡多放一雙鞋。
本文於 修改第 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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