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現代性:全球化的文化向度
Modernity at Large: Cultural Dimensions of Globalization
作者:Arjun Appadurai
譯者:鄭義愷
出版社:群學
出版日期:2009年11月27日
ISBN:9789866525193
近幾十年來,後殖民理論的著述多如細沙,阿帕度萊(Appadurai)是其中一個廣為討論的學者,討論內容主要集中於他的「社會想像」(social imaginary),以及全球文化流動的五大層面,即:族群景觀(ethnoscapes)、媒介景觀(mediascapes)、技術景觀(technoscapes)、財金景觀(finanscapes)和意識形態景觀(ideoscapes)。所謂五大景觀,其實指全球化世界在這幾方面有許多不確定的面貌。阿帕度萊在書中力圖證明我們生活在一個難以用民族或國家疆界定義的世界裡,他還對社會學家在時間上劃分「現代性」和「全球化」的做法,提出了質疑。
在這本關於全球化的經典論述中,阿帕度萊一再表現對「想像」的關注,借用他經常談論的學者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說法,民族國家其實是一種「想像的共同體」,透過印刷術等媒介的推廣,人群開始擁有共同的想像,於是建構出民族認同。而阿帕度萊更進一步指出許多移民社群作例子,肯定媒介在其中發揮創造民族感的功能。由此類推,你會質疑一般歷史書上的年代劃分,它們將19世紀說成民族主義時代,而認為冷戰後時代稱為全球化時代,根據作者的說法,全球化或不局限於某一時代,而許多民族主義運動,往往亦借全球化的媒介,在移民群體中發揮影響力。
「全球化」被認為是西方世界影響全球的國際趨勢,然而很諷刺的,對抗「全球化」的民族運動,卻由全球化媒介推波助瀾。所謂民族原生性(national primordiality),指那些堅信民族間注定敵對的論調。對生於印度的作者來說,沒有別的地方比在印度更易找到這類例子,比如對抗斯里蘭卡主流民族的泰米爾分離主義,便是現成的例子。作者亦以巴基斯坦城市卡拉奇作為例子,這個城市陷入長期的城市戰爭,其實源於東印度移民對回教徒主流的抵抗。這類恐怖主義運動與阿爾蓋達組織,必須藉由無遠弗屆的媒介協助,才能有震撼性的聲勢。這些運動事實上植根於日常生活中對鄰居背叛自己或獲得利益的潛在仇恨,藉由書本、電子傳媒等媒介白熱化。波斯尼亞境內塞爾維亞人對回教徒鄰居進行的種族清洗,或盧旺達境內胡圖族基於圖西族陰謀論而進行的大屠殺,都是典型的例子,作者指出,它們其實與我們設想的民族主義無關。
流動移民和現代媒介都是作者在書中關注的課題,這兩方面的衝擊都動搖了人們「民族—國家」概念。本書中以一個商品媒介的例子說明現代性的本質﹕一個罐裝椰子,椰子在菲律賓出產,在德國製造,罐子是保加利亞的,而標籤卻是台灣製造的,人們也可以在許多其他媒介找到同樣混雜的文化特性,比如民視轉播美國棒球比賽等。作者想說明的是,國際問題的根源不是國家、民族或階級之間的衝突,而是「文化」,「文化主義」是作者經常用作討論的詞彙,當作者談及「文化」,他是在討論誘發人們「集體想像」的媒介,它影響移民自我的身份認同,這也是阿帕度萊與許多後殖民學者反對傳統社會理論的原因。
今日我們時常談及「全球性」(global)、「現代」(modern),似乎很易理解,卻又容易引起歧義。甚麼是「全球化」?甚麼是「現代性」﹖事實上,「全球化」可理解為各種「地方特質」向四周擴散、散裂的文化現實,「全球化的世界」並不意味只有一種文化,而「現代性」也不一定在19世紀的一段時期突然湧現。後殖民學者最愛強調「模糊性」,以回應傳統學者確切地解釋一種文化、階級、國家、民族、時代等因素的論述方式,作者的「五大景觀」似乎也是解釋上的一種權宜之策。雖然這種論述似乎又會模糊問題的跡像,然而當西方世界的階級及「民族—國家」理論解釋不了亞洲前殖民國家的生活現實,這種理論或許能提供一個新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