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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個喜愛泰戈爾詩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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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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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兩邊站, 可可疊羅漢
The Impossible Dream
想起一個喜愛泰戈爾詩集的朋友
泰戈爾的「園丁集」是他躍登世界文壇的成名作。他自己將孟加拉文所寫成的原作翻譯成英文，於一九一二年攜帶出國，遊歷歐美各國，大受西方人士的歡迎，因而一舉成名。次年，他更以「頌歌集」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根據他的自述，「頌歌集」是純粹的宗教詩，而「園丁集」則是愛和生的抒情詩。
一提到「園丁集」，第一個出現在我腦海的人就是文詔。忘不了那個傍晚，在操場慢跑完後，文詔和我在緩步、調息、和閑聊之時，發現彼此都喜歡泰戈爾的詩，於是他拉住我，停下腳步，開始背誦「園丁集」開篇那段，侍臣和女王的對話給我聽：
……
侍臣
我不願幹別種的工作。
我把我的刀槍扔在地下。不要派遣我到遠處的宮庭；不要命令我從事新的征戰。只要求派我做妳花園的園丁。
……
女王
那麼你要什麼酬報？
侍臣
容許我握妳那嬌嫩如蓮蕾的纖手，把花環戴在妳的手腕上；用無憂花瓣的鮮汁塗染妳的足掌，而且吻去偶或沾留在那兒的塵土之污斑。
女王
你的請求我答應了，我的侍臣，你可做我花園的園丁。
那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星星在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我看不清他的面龐，但他清晰的字句，一一傳入我的耳膜，至今想起，都仍然讓我很感動。
那時文詔是研究所一年級的學生，我是服完預官役，唸完碩士學位，才留在了學校工作的。我住在教職員單身宿舍，與住在那兒的年輕助教和講師們都很熟，每天傍晚下班，一票人就到校園或操場慢跑。跑了一身汗，洗個澡，大夥兒又一起出去吃晚飯。那是段快樂的時光。文詔也常跟我們一起到學校的操場，或是沿著校園的椰子道、情人道等等道路上慢跑。那時他只是個研究生，照理是不能住進教職員單身宿舍的。忘了他是怎麼混進來的？還是他住校外，只是常到我們這兒串門子？
年輕的文詔，個子高，有點胖，五官顯得聰明伶俐又常帶著笑意。他閱讀廣博，而且非常 funny。與他談話，總是充滿笑聲。我也常想起他跟我談起唐吉軻德這部電影時，又說、又比、又唱的有趣神態。To dream the impossible dream. Yeah!
不久，我去了美國唸書，而他在念完碩士學位後，到了南部的一所國立大專去當講師。最後一次與他通電話，是在他到加州大學戴維斯校區（UC Davis）唸博士班的時候（那時我才知道，他也出國深造了）。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泰戈爾的「園丁集」有許多篇章我都很喜歡。下面的這首詩，我在大學時代就很喜歡在心裡默默的誦讀，要是獨處一室時，有時我也會朗誦出聲。這首詩讓我讀起來，覺得很有節奏感，而且我也很喜歡那份真誠自然的情意，和那呈現在我心中的，鄉野的溫馨畫面；對於一個熟悉鄉村景色的我來說，一切都很親切。
黃鳥在樹上唱歌，使我心愉快而舞蹈。
我倆同村而居，這便是我們的一項歡喜。
她寵愛的一對小羊來到我們花園裡樹蔭下吃草。
假使小羊闖入我們的大麥田，我就把牠們雙手抱起。
我們村莊的名字叫坎伽那，我們的河被稱為安伽那。
我的名字全村都知道，她的芳名叫蘭伽娜。
我倆之間只隔著一塊田地。
蜜蜂營巢於我們的樹林裡，飛到她們那邊去採蜜。
她們河埠上扔下的花朵，漂浮到我們沐浴的河邊來。
一籃籃乾的古斯姆花從她們的田裡，送到我們的市場上來。
我們村莊的名字叫坎伽那，我們的河被稱為安伽那。
我的名字全村都知道，她的芳名叫蘭伽娜。
通達她屋子彎彎曲曲的小巷，春天有芒果花的芬芳。
當亞麻子在她們的田裡成熟而收穫，大麻在我們的田裡開花。
她們屋頂上的星星微笑著，送給我們同樣一閃閃的眼光。
雨水漲滿了她們的池塘，也愉悅了我們的迦達姆樹林。
我們村莊的名字叫坎伽那，我們的河被稱為安伽那。
我的名字全村都知道，她的芳名叫蘭伽娜。
也許是基於相同的原因，我也很喜歡貝多芬的第六號交響曲「田園」；那流水潺潺，那鳥鳴處處，那暴雨後逐漸晴朗的天空，那牛羊雞鴨在草叢中覓食……都那麼熟悉，那麼令我感動。
一轉眼，年輕的歲月已經越來越遙遠了。文詔在取得博士學位後，返回台灣當教授。以他的幽默風趣，聰明伶俐和博學多才，我相信他一定會是個很好的研究人員和頗受歡迎的教授。我自從接到他從加州大學戴維斯校區打來的電話以後，就不再有他的訊息，當然更是沒有跟他見面的機會。在我的印象中，他大概是比我小了四、五歲，因此，如今他應該也是已經退休了吧？然而，我卻時常還會想起，在那天色已經黯淡的，中興大學操場的草地上，他在我的面前背誦泰戈爾的「園丁集」，以及輕聲唱起「To dream the impossible dream. 」的情景。
我懷念這個活潑風趣的，年輕時代的朋友；我也懷念已經越來越遙遠的，我們充滿夢想和期盼的，年輕歲月。
【註】有關泰戈爾的資料和詩的中譯，來自糜文開主譯的「泰戈爾詩集」。
想起一個喜愛泰戈爾詩集的朋友 https://www.ksnews.com.tw/wp-content/uploads/2024/12/ksnewsim20241208001-20241208001-2024-12-08_18-35-18_382221.pdf
(2024-12-08於更生日報副刊)
【附記】
這篇文章刊出時，距離文稿寄出的日期，約四個月。
引用網址：https://city.udn.com/forum/trackback.jsp?no=62720&aid=724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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