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兩邊站, 可可疊羅漢
2015/09/25 05:06:15瀏覽104｜回應1｜推薦37
再說那邱翁見脖子上點點紅斑的陳綺拿著錢財離去，以為女兒身上的病毒都已經過走了，就興高采烈的開始找女婿，要為女兒說親事。正在與媒人商談之際，邱麗玉生病了，邱翁急忙前去查看，居然就是痲瘋病！
邱翁氣得質問女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邱麗玉只是一個勁的哭著不肯說話。邱夫人命產婆檢查女兒的身子，發現邱麗玉仍是處子之身。邱氏夫婦輪番痛罵女兒，說：
「妳這淫婢實在太不長進，難道妳就一心想死嗎？」
一個多月後，邱麗玉的病情加重，邱氏夫婦命人將她送往「麻瘋局」安置。這「麻瘋局」是地方官以及地方的善心人士所設立的收容所，因為這種病會傳染，家裡有一名病人則全家都會被傳染得病，因此就算是掌上明珠的女兒，一旦染病或發病，家人們必定恩斷義絕，不顧親情的拋棄病人，任由病人自生自滅。
邱麗玉被送入痲瘋局後，不想就這樣任由病痛折磨至死，數度上吊想要就此了斷。但每次這頭才要伸入這繩圈時，就見到一位臉上有許多麻子的老翁，說得一口江南腔調前來阻止、勸說自己不要輕生。幾次下來，邱麗玉終於打消了尋死的念頭，繼而起了想要逃離此地的想法。麻面老翁聽邱麗玉訴苦後感慨不已，就對她說：
「老夫姓黃，也是淮南人。聽妳說完後，想必妳還是希望能再找到那位陳綺與他相聚吧？妳說的這位陳綺、字綠琴的書生，應該是我見過的人，我正打算往東而去，你若想離開此地，不妨考慮與我同行一段路程。」
邱麗玉心想自己身染惡疾，這位黃姓老翁年事已高，想必也不會對自己有什麼非份之想，就同意黃翁的建議，要隨他離開這門禁森嚴的痲瘋局。
神奇的是，只要黃翁所到之處，那原本上了鎖的房門都會自動打開，邱麗玉就這樣跟著黃翁出了痲瘋局。二人才剛走到了郊外，雖只這一小段路程，生病的邱麗玉便已經覺得全身乏力舉步維艱。黃翁見狀，就以口水塗抹在邱麗玉的鞋子上，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念著咒語。只一會兒，邱麗玉便不再感覺疲憊，走起路來就像是普通健康的人一樣的輕鬆。
邱麗玉感念黃翁相助的恩德，便以對待父親的態度侍奉黃翁，將身上所剩的銀手鐲等首飾變賣當作旅費，一路東行北上，才剛到楚地（原楚國範圍，這裡大約指的是湖南、江西一帶與廣東接壤之處），原本不多的盤纏都已經用光了，兩人只好由黃翁吹奏洞簫，邱麗玉唱著自編的《女貞木曲》一路行乞，這歌詞是：
「女貞木，枝蒼蒼，前世不修為女娘，更生古粵之遐荒。
生為麻瘋種，長即麻瘋瘡，銜冤有精衛，補恨無媧皇。
畫燭盈盈照合巹，儂自掩淚窺陳郎。翩翩陳郎好容止，彈燭窺儂心自喜。
妾是麻瘋娘，郎豈麻瘋子。妾雖麻瘋得郎生，郎轉麻瘋為妾死。
郎為妾死郎不知，洞房繡閣銜金卮。
孔雀亦莫舞，杜鵑亦莫啼，鸚鵡無言願飛去，郎墜網羅妾心悲。
郎不見，駿馬不跨雙鞍子，烈女願為一姓死。
郎行依舊貌如仙，妾命可憐薄如紙。膚為燥，肌為皺。
雲鬢卷曲黃且髡。掩面走入麻瘋局，不欲傳染傷所親。
昔作掌上珍，今作俎上肉；昔居綺羅叢，今入郎當屋。
月落空梁懸素羅，一縷香魂斷復續。
妾雖生，妾不願，守故居；妾既生，妾自當，尋我夫。
可憐雖生亦猶死，不死不生終何如？
女貞木，枝扶疏，上宿飛鳥，下蔭游魚。鳥比翼者鶼鶼，魚比目者鰈鰈。
生同衾，死同穴，衾穴即不同，妾心若明月。
月照桃花紅欲然，李代桃僵被蟲齧。
女貞木，紅枝葉，悉是麻瘋之女眼中血！」
邱麗玉的歌聲讓人聽了都為之心酸，加上黃翁那淒涼的洞簫樂音更讓人聽了都感到更加的悲傷，只要聽到這《女貞木曲》的人，每個人都被感動到流下了同情的眼淚，於是大家爭相的贈送飲食給邱麗玉與黃翁，更沒有一個人會因為他們是乞丐而口出惡言或拳腳相向的羞辱驅趕他們。
----- 待續 -----
改編自 《夜雨秋燈錄》
原文：
清．宣鼎．《夜雨秋燈錄》．麻瘋女邱麗玉（節錄九）
淮南禹跡山，林壑深幽，神龍窟宅也。
……
邱翁見生去，謂其女毒盡無疑，正說媒妁覓東牀，女忽疾發，視之，麻瘋也。翁窮追，惟含涕；媼捫之，仍是處子，交詈曰：
「淫婢太不長進，寧定不欲生耶？」
月餘益憊，遂遣之麻瘋局。是局，乃長官好善者所設也。因是病，向能傳染，家有一，則全家皆病，雖掌上珠，亦恩斷義絕，無復顧情。
女入局，數雉經，輒見一麻面叟，口操南音者來救止。既而思遁，叟慨然願導引，曰：
「老夫黃姓，淮南人，娘子得勿欲尋陳生綠琴耶？渠與僕似曾相識，可同行，僕亦欲東耳。」
女自恃惡疾，又以叟邁，欣然隨之。叟到處，重門自辟。至郊外，叟以唾塗女蓮鉤，口喃喃若符咒，即邁步如健兒。感翁德，事之如父，旋拔銀腕釧，易資為旅費。甫至楚，資已耗盡，遂行乞，叟吹洞簫，女口編《女貞木曲》，歌唱沿門，歌曰：
「女貞木，枝蒼蒼，前世不修為女娘，更生古粵之遐荒。
生為麻瘋種，長即麻瘋瘡，銜冤有精衛，補恨無媧皇。
畫燭盈盈照合巹，儂自掩淚窺陳郎。翩翩陳郎好容止，彈燭窺儂心自喜。
妾是麻瘋娘，郎豈麻瘋子。妾雖麻瘋得郎生，郎轉麻瘋為妾死。
郎為妾死郎不知，洞房繡閣銜金卮。
孔雀亦莫舞，杜鵑亦莫啼，鸚鵡無言願飛去，郎墜網羅妾心悲。
郎不見，駿馬不跨雙鞍子，烈女願為一姓死。
郎行依舊貌如仙，妾命可憐薄如紙。膚為燥，肌為皺。
雲鬢卷曲黃且髡。掩面走入麻瘋局，不欲傳染傷所親。
昔作掌上珍，今作俎上肉；昔居綺羅叢，今入郎當屋。
月落空梁懸素羅，一縷香魂斷復續。
妾雖生，妾不願，守故居；妾既生，妾自當，尋我夫。
可憐雖生亦猶死，不死不生終何如？
女貞木，枝扶疏，上宿飛鳥，下蔭游魚。鳥比翼者鶼鶼，魚比目者鰈鰈。
生同衾，死同穴，衾穴即不同，妾心若明月。
月照桃花紅欲然，李代桃僵被蟲齧。
女貞木，紅枝葉，悉是麻瘋之女眼中血！」
女歌韻心酸，叟簫聲淒咽，聞者流涕，爭進以食，不敢呼蹴與。
�X�B:小小說 – 醫說〈七〉烏蛇酒治麻瘋女〈九〉 - redhorse 的網誌 - udn部落格http://blog.udn.com/redhorse/30379762#ixzz3mmFpi15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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